從陳家出來時,佛塔的鐘聲還在耳邊餘響未散,
檀香繚繞,霧氣沉沉。
暑氣裹著焚香的焦灼,
像刀子一樣刮在皮膚上,灼得人生疼。
初舞陽剛跨出院門,手機震動了一下。
她低頭一看,來電顯示赫然是——金老爺子。
她腳步一頓,
本還懸著心擔憂靳弦的安危,沒想到這通電話竟來得如此“及時”。
心頭一緊,
她本能地抬眼環顧四周。
殘陽斜照在佛塔的金簷上,光影斑駁,
寺外一切寧靜如常,
甚至安靜得過於刻意。
香火未熄,隱約可聞細碎腳步聲從後簷傳來——顯然,陳家早有眼線替他通風報信。
陽瑾初已經看到了來電顯示,神情微變。
他站在她身側,沉默地偏過頭,朝她輕輕點了一下,
“接吧,”
他說,聲音低穩如壓艙石,
“聽聽他的條件。”
初舞陽抿了抿唇,指尖一點,電話接通。
那頭的聲音蒼老而沙啞,帶著一絲調侃的笑意,
“丫頭,著急了吧?”
她眉頭一擰,忍不住咬牙怒道,
“你有什麼條件就直說,犯不著兜這麼大一圈子傷害無辜人”
電話那頭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從喉嚨深處滾出,顯得格外從容不迫。
“我不是早就說過條件了嗎?你要是早答應,哪會有現在這麼多麻煩?”
初舞陽沉默了,
緊咬的下頜線條隱隱發白。
陽瑾初見她久久不語,低聲喚了句
“陽陽?”
他起手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
卻驚覺她的指尖冰涼,整個人仿佛都在顫。
電話裡靜了兩秒,
初舞陽終於低聲吐出一個字,
“好。”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根風中欲斷的絲線,
卻足以讓電話那頭的老者滿意。
金老爺子笑了,笑聲爽朗得幾近狂妄,
“初丫頭,你是個聰明人。”
“剩下的,見麵聊吧。”
“對了,順便過來把你弟弟帶回去。”
“你在原地等,我的人已經在路上。”
電話掛斷。
初舞陽垂著手站在原地,眼裡浮出一絲紅意,
情緒翻湧,一抹壓抑到極致的恨意從眼底悄然溢出。
陽瑾初看著她,聲音低下來,溫和而緊張,
“怎麼了?”
“電話裡說什麼?”
她似是從情緒深處緩緩抽離出來,勉強笑了笑,聲音淡淡,
“沒什麼,他想見麵談。”
陽瑾初眉頭一緊,
“他讓你一個人去?”
初舞陽點了點頭,語氣有些飄,
“好像是。”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不行,我得陪你去。”
陽瑾初話音剛落,黑色車燈已從遠巷口緩緩亮起。
車是一輛深色賓利,
像是從傍晚的陰影中駛來,沉默無聲地停在兩人麵前。
司機先下車打開後車門,一隻手先伸出,是骨節分明的白色手指,
袖口微微收緊,扣著古銅色袖釘,舉止瀟灑有度。
隨即,一個年輕男人下了車。
他穿著剪裁極致合身的淺灰色西裝,沒打領帶,襯衫扣子鬆開兩顆,微顯慵懶。
他看起來年紀不大,眼角眉梢卻帶著不屬於年少輕狂的沉靜與克製。
唇角含笑,目光溫潤如玉,帶著書卷氣的斯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