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瞬間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齊刷刷投向門口。
陳玲和章蓉看到蕭塵林,點頭示意。
李倩雲也抬起頭,微笑點頭。
那些管事執事的目光則更多是打量和探究。
“蕭道友,請坐。”沈傾月清冷的聲音適時響起。
她不知何時已悄然入座主位,身著一身素雅的月白長裙,未著閣主常服,眉宇間帶著明顯的疲憊,眼神卻依舊清亮銳利,隻是那銳利之下,壓著深深的凝重。
蕭塵林依言在靠近主位的一張空椅上坐下,對沈傾月微微拱手:“沈閣主。”
“諸位,”沈傾月環視一圈,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事出突然,將各位召集至此,傾月先道聲叨擾。”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臉上或多或少的疑惑,開門見山,語氣帶著一絲沉重的寒意:“在座諸位,或是我倚重多年的閣中骨乾,或是此行與我並肩作戰、共曆生死的同伴,皆是我沈傾月信得過之人。”
沈傾月深吸一口氣,每一個字都清晰而冰冷地吐出:“就在今日早些時候,碧波仙門駐天之眼的‘執法堂’長老——孔長老,派人傳訊於我。”
她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蕭塵林臉上片刻,又移開,聲音帶著一絲壓抑的怒火和無奈:“孔長老言稱,接到閣內供奉實名檢舉!指控我沈傾月,在此次天之眼巡狩中犯下三大罪責!”
廳內氣氛驟然降至冰點。
“其一,私藏巡狩所得之重寶,中飽私囊!”
“其二,指揮無方,剛愎自用,致使隊伍幾度陷入絕境,險令碧波閣精英儘喪於腹地!”
“其三,禦下有失,內部傾軋,致使供奉離心離德,未能協同作戰,險令碧波閣核心力量折損於險地。!”
”因以上過失,已不足以勝任碧波閣閣主之職。長老諭令,責令我期限自述,否則……卸任閣主之位,聽候仙門進一步發落。”
“嘩——!”如同巨石投入死水,廳內瞬間炸開了鍋!震驚、憤怒、難以置信的情緒瞬間淹沒了所有人!
廳內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竊竊私語都徹底消失。
陳玲、章蓉、李倩雲等人臉上疑惑瞬間轉為驚愕和凝重。
那些管事執事更是麵麵相覷,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嚴重性驚住了。
“豈有此理!”章蓉第一個拍案而起,圓臉上滿是憤怒的紅暈,“私藏重寶?簡直是血口噴人!沈閣主臨行前將閣中儲備的珍貴丹藥、符籙分發我等,以備不時之需,自身所攜甚至不如我等豐厚!何來私藏一說?!”
陳玲也緊鎖眉頭,語氣急切:“正是!我等皆親身經曆,所得材料皆按規矩清點入庫,沈閣主更是以身作則,何曾有過半點私心?這‘私藏’二字,從何談起?!”
李倩雲冷笑一聲,目光銳利如刀:“‘禦下有失’?‘離心離德’?笑話!分明是那黃宇、栗心治二人從一開始就拒絕閣主調度,自行加入了吳岩小隊!他們根本未曾與我等同行!何來‘臨陣脫逃’一說?這分明是顛倒黑白,倒打一耙!”
“指揮無方?”一位中年執事憤然接口,“瘴氣沼澤若非閣主當機立斷,我等早已葬身毒沼!顧家突襲更是凶險萬分,若非閣主與蕭供奉配合默契,力抗強敵,後果不堪設想!這指控荒謬至極!”
廳內群情激憤,斥責聲、不平聲此起彼伏。
矛頭直指那未曾點名的“告狀者”,言語間充滿了對沈傾月的維護和對這莫須有指控的滔天怒火。
蕭塵林安靜地聽著,手指在茶杯邊緣輕輕摩挲,他能感受到沈傾月在碧波閣這些人員心中,確實有著相當的威望。
眾人此刻的憤怒是真實的,對沈傾月的信任也是真實的。
待到議論聲稍歇,沈傾月才抬手虛按,示意眾人安靜。
她臉上並無太多被支持的感動,反而帶著一絲深深的疲憊和無奈,苦笑道:“諸位心意,傾月心領了。然則,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蕭塵林臉上片刻,又移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和決然:“我已多方打探清楚,此次向孔長老遞狀書,實名檢舉我之人,正是——黃宇!”
“黃宇?!”
“竟然是他!”
“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眾人又是一陣驚怒交加的斥罵。
沈傾月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中隻剩下寒光:“黃宇此人,與我素有舊怨。自我接任閣主之位以來,他便處處掣肘,陽奉陰違。諸位皆知,前閣主唐語嫣堂師姐在時,以其威望尚能壓服閣內各方。”
“可師姐為求突破,已返回碧波仙門。唐師姐力排眾議,舉薦我接任此位。黃宇對此一直心懷不滿,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
她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胸中的鬱結吐出,語氣帶著一絲坦誠的沉重:“此次天之眼巡狩,本是我穩固地位、證明能力的良機。我沈傾月自問殫精竭慮,不敢有絲毫懈怠,隻求帶領大家平安歸來,有所收獲,不負宗門所托,不負閣主之位。”
“卻不曾想,此行波折叢生,更被小人抓住機會,反成了攻訐我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