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門外傳來拐杖聲,眾人聞聲而起,恭恭敬敬地向兩位長輩行禮問安。
“見過祖父、祖母。”
“見過父親、母親。”
待二老落座,唐老爺子方緩緩開口:“你們都坐下吧。”
言罷,他環視四周。
“今日召集你們,並無他事,隻是想商討今日宴席之事。”
雖說唐府平常辦宴席少,但也不是不曾辦過,往常散宴後,從未有過今日這般大家都聚集在一起的。
大房二房的人麵麵相覷,心中暗自揣度老爺子用意。
“男賓那邊暫且不論,老大媳婦,你且講講女賓那邊究竟發生了何事?”
曲氏心頭猛地一緊,此刻才知道老爺子這是要興師問罪,不由自主地向婆婆投去求助的目光。
老夫人卻視而不見,讓曲氏一時陷入窘境。
這些年,曲氏作為掌家,老夫人能幫的時候總會在關鍵時刻出手幫。
但眼下,見婆婆已不再出麵乾預,曲氏心中預感事態不妙。
“你若不肯說,便讓老二家的來說。”老爺子冷冷道。
這話讓曲氏心驚膽戰,就怕柳氏借機詆毀自己,她隻得硬著頭皮回應:“今日並無大的變故,隻是戲碼出錯,不小心觸怒了長公主……”
“啪——”
老爺子猛地一拍桌子,打斷了她的話。
“一句‘而已’就想輕描淡寫地帶過?你可曾想過,這豈是兩個簡單的字眼所能敷衍的!”
“你在大庭廣眾之下讓長公主難堪,還穿著違製之服,讓唐府的顏麵掃地,你這個當家主母當得可真是‘出色’!”
曲氏被罵得羞愧難當,不敢抬頭麵對眾人。
在眾多目光的注視下,她心中滿是委屈。
老爺子袖子一揮,怒聲道:“今日桌上這些菜肴是誰安排的?”
他特意加重了“桌上”二字的語氣,顯然指的是宴席上呈上的菜品。
虞然心中一緊,連忙上前道:“老太爺,是我安排的!”
或許是因為剛剛遭受了責罰,她的嗓音中仍帶著一絲異樣的顫抖。
柳氏斜睨著她,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笑意。
老爺子則以一種深邃而複雜的眼神側視著她。
隨著拍手聲的響起,從門外魚貫而入十幾個肩扛木箱的壯漢,他們身上散發出一股死魚腥味,讓人聞了就想嘔。
“刀魚……黃花魚……這些怎會在這?”虞然一臉茫然,一時之間無法理解這些食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然而,當她似乎想起什麼時,她猛地看向李嬌嬌,“你動了我的菜!”
言語間,她的情緒愈發激動,“少夫人,您怎能如此急功近利,擅自更換了我的菜品?這不是白白浪費了嗎!您可知曉,運送這些食材花費了多少心血和金錢!”
李嬌嬌沉默不語,反倒是老爺子開了口。
“換得好!若非嬌嬌未雨綢繆,提前與泛春湖的魚商取得聯係備好菜品,若是讓這些臭魚上了桌,我們唐家的顏麵都將被你毀於一旦!”
虞然心頭猛地一顫,眼中光芒閃爍不定。
“這……怎會如此?那賣魚的明明保證過不會變質的……”
“那你自己嗅嗅,這魚跟你那心思,是不是同樣令人作嘔!”老爺子怒不可遏地斥責道。
及至傍晚,廚房報損之時,他方知僅死魚一項便耗費了五千兩白銀,加之先前鹿茸、人參等珍貴藥材,總計開銷已過萬兩,就這樣付諸東流。
所幸的是,他得知嬌嬌早已將鹿茸、人參退了回去,但五千兩的死魚損失卻是板上釘釘,無可挽回!
老爺子氣得渾身發抖,連喘幾口粗氣,才勉強平複了心緒。
“罷了,眼下誰來給我一個解釋,你為何要擅自插手宴席之事?自古以來,主持中饋皆是主母的職責,你如此作為,莫非是想讓我將嬌嬌從主母的位置上拉下,換你上位不成?”
老爺子語氣平和地敘述,卻讓虞然心中駭然,她急忙辯解:“老爺子,事情不是這樣的,我真的沒料到會變成這樣,我隻是想搭把手……”
唐玉容也連忙為她開脫:“祖父,您彆錯怪虞姑娘,她隻是出於好意,想多為家裡分擔一些……”
“分擔?”老爺子冷笑一聲,眼神銳利地盯著唐玉容,“你這是想早點送我們全家上西天嗎!”
老爺子這話一出,唐玉容慌忙跪倒在地。
回想起今日的種種,老爺子心中的怒火難以遏製。
“你竟然任由她從主母手中搶過事務,搶也就罷了,還闖出這麼大的禍。嬌嬌再三叮囑不能用那匹布料,她竟膽敢公然穿到長公主麵前,還自作聰明地把嬌嬌精心修改的戲本改回原樣。”
說著,老爺子抄起茶杯狠狠砸向玉容,“你說說,今日若非嬌嬌替你遮掩,就憑你那身衣服,長公主說我們心懷不軌、圖謀不軌都是輕的!”
原本在一旁看熱鬨的柳氏,聽到這話也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嫂嫂,你怎麼就不管教管教她呢!早晚我們一家都要被她害得家破人亡!”
“你彆亂說……”
曲氏怯生生地反駁了一句,心中卻泛起了陣陣後怕。
起初她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隻當是略有失態,可此刻聽老爺子一番言語,她的脊背不禁泛起寒意……
“可當初少夫人並未明示這布料唯有皇後方能穿戴啊!”
她這一語,竟讓唐玉容心頭猛地一顫,連忙將她拽住,神色少有的凝重:“萬不可對長輩無禮……”
老夫人緊鎖眉頭,楊嬤嬤更是眼疾手快,“啪”地一聲,一巴掌便落在了虞然臉上。
“虞姑娘,尊卑有序,需時刻銘記於心。主子訓話,豈容你隨意插嘴!況且老身已查明,少夫人早已告知公子與你,這料子不可穿戴,你卻非要強求少夫人割愛,意景閣上下皆聞少夫人勸阻之聲,你卻對少夫人惡言相加,如今竟還妄圖嫁禍於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