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老聽完馬苦玄的低語,那張原本緊繃的方臉,肌肉幾不可察地鬆弛了幾分。
他輕咳一聲,原本的驚疑之色儘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凜然正氣,目光掃過白?州,聲線陡然拔高。
“白?州!山門之前,眾目睽睽,你竟敢對上山貴客如此無禮,更出言不遜,衝撞前輩!此等行徑,已嚴重違背我真武山門規,目無尊長,驕狂自大!”
他每說一句,白?州那本就慘白的臉便更白一分,身子也抖得更厲害。
周長老痛心疾首,捶了捶胸口。
“按律,當罰你禁足思過崖三年,麵壁悔過!隻是……”
他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一抹沉痛與惋惜。
“老夫身為你的授業恩師,平日疏於管教,致你養成如此頑劣性情,亦難辭其咎!罷罷罷!你這孽障的過錯,老夫便代你受過一部分!”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極大的決心。
“從今日起,你我師徒緣分,便到此為止了罷!真武山或許已容不下你這般‘有恃無恐’的弟子!”
這話一出,莫說白?州如遭雷擊,便是旁邊幾位長老也是麵色微變,似乎沒想到周長老竟如此“大義滅親”。
陳平安站在一旁,默不作聲,隻將這一切看在眼裡。
他分明從周長老那看似沉痛的表情下,捕捉到了一絲迫不及待?
這位周長老,怕是早就想將白?州這塊燙手山芋甩出去了吧?
何必說得這般冠冕堂皇,還要拉上師父做筏子,仿佛是師父逼得他不得不清理門戶一般。
陳平安心中腹誹,麵上卻依舊是那副憨厚模樣。
符澤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似是看穿了周長老的心思,卻也不點破,隻是淡然開口。
“周長老言重了。晚輩並非斤斤計較之人,些許口角摩擦,小孩子家不懂事罷了。真武山的規矩,偶爾通融一二,也未嘗不可。”
他這話輕飄飄的,卻讓周長老心頭一跳。
這符先生,莫不是要替白?州求情?那可不行!
周長老連忙躬身,語氣懇切。
“符先生大度,老夫佩服!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宗門鐵律更是不可輕廢!白?州今日之過,若不嚴懲,何以儆效尤?老夫隻希望,符先生此次……萬萬不要與老夫客氣!該如何,便如何!”
他這話說得斬釘截鐵,仿佛真要大公無私。
符澤目光平靜地注視著周長老,那眼神深邃,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緩緩搖頭,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周長老的心情,晚輩理解。不過既然今日之事因我這不成器的徒兒而起,又牽扯到兩位小輩之間的意氣之爭,依我看不如就讓他們自己做個了斷。”
他目光轉向麵色慘白、眼神怨毒的白?州,又瞥了一眼身旁躍躍欲試的顧璨和沉穩的陳平安,繼續補充。
“真武山威震天下,向來以實力說話。我符澤的弟子,自然也不能墮了自家名頭,輸了陣仗。”
這話一出,平台上空氣瞬間凝滯。
“噗嗤!”
一聲壓抑不住的冷笑,從白?州口中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