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澤眼底波瀾不驚,隻是那抹若有似無的弧度,在唇角加深了幾分。
他輕輕頷首,聲音平淡得如同山間清泉,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意味。
“既然你有此心,那便同路罷。”
柳赤誠聞言,緊繃的神經驟然一鬆,臉上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感激,鄭重地躬身一揖。
“多謝仙長成全!”
一行人未再多言,徑直朝著那座透著幾分詭異的城隍廟行去。
廟宇的朱漆早已斑駁脫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色,簷角掛著幾縷殘破的蛛網,在微風中輕輕搖曳。
明明是青天白日,廟內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冷,香火氣雖有,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壓製著,顯得有氣無力。
剛一踏入廟門那高高的門檻,符澤腳步便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
他那雙深邃不見底的眸子,看似隨意地掃過空曠蕭索的庭院,最終卻精準地落在了正殿那尊高大巍峨的城隍神像之上。
“果然不出所料,設下了一座遮掩氣機的法陣,手法倒還算巧妙,難怪凡夫俗子察覺不出端倪。”
他心中冷哼一聲。
“隻是這廟裡的城隍老兒,怕是被人按著頭睡了許久許久了。”
那法陣的氣息,陰晦而粘稠。
無形無質,卻又無處不在,死死纏繞著整個城隍廟的核心地帶,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朽味道。
柳赤誠緊隨其後,一見符澤神色有異,立刻會意,連忙壓低了聲音。
“仙長明鑒!這廟中的城隍爺,早已被那些天殺的妖邪用法陣困住神胎,陷入沉睡,根本無法顯靈,更遑論護佑一方百姓了!”
他雙拳死死攥緊,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
“那些該死的妖物!慣會欺軟怕硬,行事陰險狡詐至極!但凡有點仙家道場氣息的地方,它們比兔子跑得還快,一個個夾著尾巴做妖!”
“偏偏就敢在這凡俗的胭脂小鎮如此猖獗放肆,夜夜作祟,害得多少百姓無辜失蹤,家破人亡!”
說到此處,他臉上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不甘,聲音也隨之低沉下去。
“隻恨晚輩如今記憶殘缺,一身通天本事忘得七七八八,十不存一,空有滿腔殺妖之心,卻無回天之力。否則豈容這些宵小在此作祟猖狂!連尋個可靠的仙家前輩求援都難如登天,這法陣……晚輩也不敢擅動分毫,生怕打草驚蛇,反而害了城隍爺金身。”
“若是……我還記得以前的事,記得那些翻江倒海的神通,記得那些肝膽相照的故友……”
他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憋屈與憤恨,這種空有寶山而不得其門而入的感覺,比正麵硬撼強敵更讓他煎熬。
符澤靜靜聽著他的控訴,目光淡然地瞥了他一眼,心中暗忖。
“柳赤誠啊柳赤誠,你若是恢複了那五境大妖的記憶與修為,哪裡還用得著今日這般憋屈?怕是早就一劍將這胭脂郡的妖氛蕩滌得乾乾淨淨了。”
“今日這般光景,倒也算得上是你命中一番彆樣的曆練,磨一磨你那尚未完全蘇醒的銳氣也好。”
符澤不再多言,負手踱步上前,徑直走向那彌漫著晦暗氣息的法陣核心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