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峰離開“聽濤小築”那片狼藉的竹林,步伐沉穩,向著大理都城的方向行去。
月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洱海上,夜風帶著水汽和草木的清香,卻吹不散他心頭那份對大理國現狀的沉重。
沿途所見的凋敝村落、麵黃肌瘦的農夫、以及偶爾傳來的關於邊境匪患的零星議論,都像一塊塊巨石壓在他心頭。
段喬這笨徒弟,終究是被力量衝昏了頭腦,治國之道,遠非練功那般簡單直接。
他需要大理穩定,甚至強盛,作為未來大業的重要輔助力量,絕不能讓這裡繼續糜爛下去。
他行至一片開闊的官道旁,此處距離都城已不足二十裡。
官道邊有個簡陋的茶棚,早已熄了燈火,隻有月光勾勒出它孤零零的輪廓。
就在這時,前方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急促而整齊的馬蹄聲,打破了夜的寧靜。
蕭峰停下腳步,目光如電,投向聲音來源。
隻見一隊約莫二十餘騎的人馬,打著丐幫的淨衣派旗幟,風馳電掣般奔來。
為首一人,紅衣似火,在月光下格外顯眼,正是阿紫!
她並未易容,那張原本就嬌俏明豔的臉上此刻洋溢著毫不掩飾的興奮與喜悅,眉宇間更是帶著星宿閣閣主特有的張揚與跋扈。
“姐夫——!!!”
隔著老遠,阿紫那清脆又帶著無限歡喜的呼喊聲就傳了過來。
她猛地一夾馬腹,棗紅馬如離弦之箭般加速衝出隊伍,直衝到蕭峰近前才堪堪勒住。
駿馬人立而起,發出一聲長嘶,阿紫卻穩穩坐在馬背上,動作乾淨利落,儘顯英姿。
“姐夫!真的是你!太好啦!”
阿紫不等馬完全站穩,便輕盈地翻身躍下,像一隻歸巢的雀鳥,帶著一陣香風,幾乎是撲到了蕭峰麵前。
她仰著頭,小臉上滿是純粹的、毫不作偽的喜悅,眼睛亮晶晶的,仿佛盛滿了星光,全然沒有半分在蕭峰麵前應有的拘謹,倒像個終於見到最崇拜之人的小女孩。
“我就知道你肯定會來大理!我帶著星宿閣的兄弟們來接你啦!”
她語氣雀躍,帶著一絲邀功的得意,回頭指了指身後那隊訓練有素、此刻已整齊列隊肅立的丐幫精銳。
蕭峰看著眼前神采飛揚、毫無掩飾的阿紫,眉頭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
這丫頭行事一向高調,帶著丐幫精銳招搖過市,倒也是她的風格。
她眼中的歡喜是真實的,這讓蕭峰心中那點因她行事張揚可能帶來麻煩的念頭稍稍淡化。
他微微頷首:“嗯,有心了。”
阿紫被蕭峰這平淡的反應弄得心頭一熱,更添幾分歡喜,剛想再說些什麼,忽然感覺懷中貼身藏著的那個冰涼玉瓶裡麵裝著稀釋好的“星河燼”酒液)隔著衣服傳來一陣寒意。
她的笑容頓時僵了一瞬,眼神飛快地閃過一絲心虛和慌亂。
完了完了!剛才太興奮,差點忘了這個!
姐夫那麼厲害,會不會看出什麼來?
她下意識地用手臂微微擋了一下胸口藏瓶的位置,臉上的笑容雖然還在,卻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和緊張,眼神也不敢再像剛才那樣直勾勾地看著蕭峰,而是飄忽了一下,語氣也弱了幾分:
“姐…姐夫,你這一路…沒遇到什麼麻煩吧?”
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自然,但那份因心虛而產生的細微不自然,還是流露了出來。
然而,蕭峰此刻的心思完全不在阿紫身上,更不會去關注她這點細微的情緒變化。
他一向知道阿紫對他有些異樣的心思,但從未真正在意過,隻當是小女孩的胡鬨。
他目光掠過阿紫身後肅立的丐幫弟子,又望向不遠處燈火輝煌卻透著一股衰敗氣息的大理都城,心中想的全是段喬的荒怠朝政、邊境的匪患、南方的旱災、以及沿途所見百姓的困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