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寧宮深處,一處特意清理出來、布下隔絕氣息陣法的靜室。
室內燭火搖曳,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藥香和淡淡的血腥氣。
地麵上鋪著厚厚的波斯絨毯,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相隔丈餘,各自盤膝而坐,周身縈繞著截然不同的強大氣場,正在全力運轉玄功療愈慕容龍城留下的沉重傷勢。
天山童姥小小的身軀挺得筆直,雙目緊閉,稚嫩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如同冰雕。
周身散發著肉眼可見的森森寒氣,那寒氣並非靜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她周身經絡穴位間流轉、衝刷。
每一次流轉,都帶走一絲侵入體內的、慕容龍城那剛猛霸道又帶著詭異“鬥轉星移”特性的異種真氣。
她的皮膚表麵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晶,呼吸悠長而微弱,幾乎不可聞,每一次吸氣,都如同鯨吞般將靜室內特意準備的寒玉髓散發的寒氣納入體內。
她的療傷方式,霸道而直接,以內力為錘,以寒氣為鑿,強行將侵入的異種真氣逼出、凍結、粉碎!
隻是這過程極其痛苦,她小小的身體偶爾會不受控製地微微痙攣,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但瞬間又被寒氣凍結成冰珠。
李秋水的姿態依舊優雅,如同月下靜坐的仙子,隻是臉色蒼白如雪。
她周身籠罩著一層氤氳的白霧,這霧氣並非寒冷,而是帶著一種溫潤如玉、變幻莫測的氣息。
這正是《小無相功》運轉到極致的表現。
她的療傷方式與童姥截然不同,顯得更為精妙柔和。
那氤氳白霧如同擁有生命般,絲絲縷縷地滲入她左肩那道深可見骨的恐怖傷口,以及被慕容龍城指力重創的經脈。
白霧所過之處,破壞性的異種真氣被巧妙地包裹、分解、同化,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撫平”了棱角,化為滋養自身的養料。
她受損的皮肉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蠕動、愈合,雖然速度不快,卻顯得潤物無聲,後勁綿長。
她的呼吸也極其綿長,每一次吐納,都帶動周身白霧輕輕蕩漾,散發出一種奇異的韻律。
靜室內一片死寂,隻有寒氣流動的細微“嘶嘶”聲和白霧氤氳的無聲波動。
然而,這表麵的平靜並未持續太久。
李秋水緩緩睜開那雙秋水般的眸子,眼神依舊帶著一絲虛弱,卻已恢複了往日的三分銳利和七分刻薄。
她看向對麵那個周身寒氣繚繞的小小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聲音帶著重傷後的沙啞,卻依舊婉轉動聽,如同毒蛇吐信:
“嘖嘖嘖,老妖婆,你這療傷的法子,還是這般野蠻粗暴。
看看你這副模樣,寒氣入髓,經絡凍裂,就算逼出了慕容老賊的勁氣,怕也要折損十年壽元吧?
真是可憐,活了百歲,還是不懂得什麼叫‘以柔克剛’。”
天山童姥眼皮都沒抬,稚嫩的聲音冰冷刺骨,如同碎冰碰撞:
“賤人,少在這裡假惺惺!
你那套軟綿綿的功夫,對付些三流貨色還行,遇上慕容龍城這等硬茬子,還不是被打得吐血三升,肩胛骨都快碎了?
裝模作樣地吞吐些白氣,不過是掩耳盜鈴,內裡的傷,怕是比姥姥我還重三分!
裝給誰看?”
李秋水柳眉倒豎,但隨即又壓下怒意,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語氣忽然一轉,帶著點探究:
“哼!
本宮傷勢如何,不勞你這老妖婆操心。
倒是你,拚著老命不要,硬抗那老魔頭的掌力,就為了護住下麵那幾個小丫頭?
嗬,這可不像你天山童姥的作風啊……
莫不是,愛屋及烏,心疼你那好‘外孫女婿’蕭峰的女人了?”
她刻意加重了“外孫女婿”幾個字,眼神緊緊盯著童姥的反應。
天山童姥周身寒氣猛地一滯!
她終於睜開了那雙深潭般的墨瞳,冰冷的殺意毫不掩飾地射向李秋水:
“放屁!
李秋水!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這般水性楊花,不知廉恥?!
姥姥我答應過蕭峰小子護住她們,自當言出必行!
豈是你這等心思齷齪之人能揣測的!”
她嘴上否認,但那瞬間的氣息波動和眼中一閃而過的異樣,卻沒能逃過李秋水的眼睛。
李秋水心中冷笑,麵上卻故作恍然,語氣更加輕柔,帶著一絲惡毒的“關切”:
“哦?
是嗎?
隻是‘言出必行’?
那本宮倒要問問,是誰在慕容老魔頭大發淫威時,急得差點自爆本源也要衝上去?
又是誰,明明自己重傷欲死,還拚著最後一點力氣打出那兩記生死符,就為了保住那兩個廢物當人質?
這份‘忠心護主’的勁兒……嘖嘖,真是感天動地啊!”
她話鋒一轉,聲音陡然轉冷,帶著赤裸裸的嘲諷,“老妖婆,你該不會是對那蕭峰小子……動了什麼不該有的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