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樓外的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灑在青石板路上。
解決了兩撥追兵,又飽餐了一頓,原本緊張肅殺的氣氛似乎也隨之消散。
木婉清站在酒樓門口,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習慣了被追殺、逃亡、時刻緊繃的日子,忽然間威脅暫時解除,有了喘息之機,她反而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那雙清冷的眸子望著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顯得有些無措。
蕭峰看著她這副模樣,心中了然。
他笑了笑,很是自然地提議道:“左右無事,這大理城頗為繁華,不如我們逛逛?”
木婉清幾乎是下意識地就要拒絕,與人同行、尤其是與一個男子同行,這在她過去的人生中是從未有過的體驗,也違背師傅的教誨。
她嘴唇微動,剛想說出“不”字。
蕭峰卻根本沒給她拒絕的機會。
他很是霸道地一揮手,打斷了她未出口的話,語氣輕鬆卻不容置疑:“走吧,總好過乾站著。”
“說不定還能遇到些賣金瘡藥的鋪子,給你備些傷藥。”
說著,很是自然地邁開了步子,仿佛篤定她會跟上。
木婉清看著他徑直向前走的背影,猶豫了一下。
她確實需要傷藥,而且獨自一人似乎更危險。
最終,她還是咬了咬下唇,默默地、略帶幾分不情願地跟了上去,卻始終保持著兩三步的距離。
起初,木婉清極其拘謹。
她低著頭,目不斜視,全身緊繃,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人流稍微密集些,她便會下意識地縮緊身體,避開與他人的觸碰。
蕭峰走在她身側,看似隨意,實則巧妙地用自己十六歲並不算特彆寬闊卻異常沉穩的身軀,為她隔開了擁擠的人流。
他看到路邊有個賣糖人的老翁,手藝精巧,捏出的九天玄女活靈活現。
蕭峰停下腳步,直接買了一個,轉身就塞到木婉清手裡:“喏,看著挺有趣。”
木婉清嚇了一跳,拿著那晶瑩剔透的糖人,手足無措,像是捧著一個燙手山芋。
“我我不要……”她小聲抗拒。
“拿著,嘗嘗看,甜的。”蕭峰語氣不容拒絕。
他自己則走到旁邊一個賣烤糍粑的攤子,買了兩塊烤得外焦裡嫩、撒著黃豆粉的糍粑,又很自然地遞給她一塊。
木婉清看著手裡的糖人和糍粑,麵紗下的表情複雜。
她從小到大,隻有師傅嚴厲的教導和冰冷的武器,何曾有人給她買過這些小孩子才喜歡的玩意兒?
她猶豫著,最終還是輕輕掀起麵紗一角,小心翼翼地舔了一下糖人。
一股純粹的甜味在舌尖化開,讓她微微一怔。
她又小口咬了一下烤糍粑,糯米的軟糯和黃豆粉的香甜混合在一起,是一種陌生卻令人安心的味道。
蕭峰看著她細微的動作,嘴角含笑,也不多話,繼續往前走。
漸漸地,木婉清的腳步不再那麼沉重。
她的目光開始會被街邊琳琅滿目的商品吸引色彩豔麗的民族刺繡、叮咚作響的銀飾、散發著奇異香料的攤子……
她雖然依舊不說話,但那雙露出的眼眸中,冰冷漸漸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不易察覺的好奇。
路過一家成衣鋪時,蕭峰瞥見木婉清身上那件黑色勁裝已經有些破損,還沾著血跡。
他直接拉著她的手腕就走了進去。
“你做什麼?”木婉清有些驚慌。
“給你買身新衣服,你這身太紮眼了。”蕭峰理由充分。
掌櫃的熱情迎上來。
蕭峰指著幾件用料上好、顏色素雅的衣裙讓掌櫃拿來。
然後對木婉清道:“試試看合不合身。”
木婉清下意識地想拒絕。
但看著那些柔軟漂亮的衣裙,又看看自己狼狽的舊衣,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
她被動地接過衣服,被老板娘引到裡間更換。
當她換上一件月白色繡著淡青色蘭花的襦裙走出來時,整個人氣質都為之一變。
雖然依舊黑紗蒙麵,但那窈窕的身姿、清冷的氣質與這身雅致的衣裙相得益彰,宛如空穀幽蘭,惹得掌櫃連連誇讚。
蕭峰眼中也閃過一抹驚豔。
他摸著下巴,認真點評道:“嗯,這身不錯,很襯你。”
“不過那件水藍色的似乎也挺好,要不都試試?”
若是之前,木婉清絕不會理會這種意見。
但此刻,她看著銅鏡中模糊卻陌生的、穿著漂亮衣裙的自己,又聽蕭峰這麼說,竟真的猶豫了一下。
然後低聲對老板娘說:“那那件也拿給我試試吧。”
她甚至在兩件衣服之間難以抉擇時,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蕭峰,用眼神詢問他的意見。
蕭峰哈哈一笑,大手一揮:“都喜歡?那就都包起來!”
木婉清想說太破費了。
但看著蕭峰那理所當然、不容置疑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心裡卻泛起一絲奇異的、被人照顧和寵著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