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中彌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種詭異的寂靜。
甘寶寶拭去修羅刀上的血跡,將其歸還給秦紅棉。
四女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蕭峰身上。
眼神複雜,既有未散的餘悸,也有深切的依賴。
以及那一絲無法忽視的、關於他真實身份的驚疑。
蕭峰卻並未立刻對她們解釋什麼。
他的目光轉向地上那四個麵如死灰、眼神空洞的慕容家小輩。
他心中確實存著一個不小的疑問。
慕容龍城那老狐狸,就算再托大,也不該隻派這四個眼高手低、華而不實的小輩前來送死?
這其中是否另有隱情?
或者說,慕容龍城根本還不知道他在此地?
他緩步走到四小家將麵前。
高大的身影投下陰影,將四人籠罩。
他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說吧,慕容龍城派你們來,除了送死,還有什麼後手?
他本人現在何處?”
鄧雲川聞言,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用沾了塵土和血漬的手撐著地麵,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上半身勉強抬起半寸。
方才被蕭峰震傷的內腑還在隱隱作痛,每動一下都牽扯著鑽心的疼。
他眼底滿是懼色,卻偏要梗著脖子。
故意把聲音提得又高又硬。
“哼!蕭峰惡賊!要殺便殺!
休想從我們口中套出半句關於老祖宗的消息!”
話剛說完,喉間便湧上一股腥甜。
他慌忙咽下。
可尾音還是控製不住地發顫。
像被風吹得晃蕩的殘燭。
那點“視死如歸”的架勢,瞬間泄了大半。
公冶玄比他更狼狽些。
半邊臉頰貼著地麵,沾了一層厚厚的灰。
額角還淌著血,順著下頜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暗紅。
他聽見鄧雲川的話,猛地側過臉。
後槽牙咬得咯咯響,牙齦都滲出血絲。
聲音帶著氣音,卻硬撐著不肯示弱。
“慕容氏沒有孬種!你休想得逞!”
說罷還想抬手撐著起身。
剛一動,胳膊就軟了下去。
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又摔回地上。
胸口的傷讓他倒抽一口冷氣,臉色又白了幾分。
包無咎沒敢開口。
隻飛快地往旁邊擰著脖子,後腦勺對著蕭峰。
仿佛這樣就能隔絕對方的目光。
他的肩膀控製不住地往懷裡縮。
手臂緊緊夾著身子。
連呼吸都放得又輕又短。
後背的衣服早就被冷汗浸透,貼在身上涼得刺骨。
偶爾有蕭峰的影子掃過眼角,他都會下意識地哆嗦一下。
卻死死咬著唇,不肯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響。
活像隻想鑽進地縫裡的兔子。
風逐浪是四人裡最“沉得住氣”的,卻也隻是表麵功夫。
他梗著脖子轉向另一側。
下頜線繃得很緊,故意擺出一副冷硬的模樣。
可眼神卻不敢落到蕭峰身上。
隻死死盯著地麵上一道乾裂的石縫。
指尖無意識地摳著地上的泥土,指縫裡全是灰。
蕭峰的目光掃過他時,他甚至能感覺到後頸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心臟像被一隻手攥著,連跳動都變得沉重。
蕭峰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目光從鄧雲川發顫的嘴角,掃到公冶玄滲血的牙齦。
再落到包無咎縮成一團的肩膀、風逐浪摳著泥土的指尖。
這四人分明怕得要死,卻偏要裝出硬氣的模樣。
像極了被踩住尾巴卻還想炸毛的貓。
他緩緩搖了搖頭。
語氣裡帶著幾分毫不掩飾的不屑。
“倒是有點硬氣,可惜用錯了地方。”
他不再多言。
並指如風,閃電般在四人身上幾處奇穴連點數下。
“呃啊——!”
“嗬!”
四聲淒厲的慘叫瞬間劃破山穀!
那並非單純的疼痛。
而是一種難以形容的、深入骨髓、鑽入靈魂的奇癢與劇痛混合的感覺。
仿佛有千萬隻螞蟻在體內啃噬。
又像是筋脈被寸寸撕裂。
四大家將原本強裝的硬氣瞬間崩潰。
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抽搐、扭曲。
額頭上青筋暴起。
冷汗如瀑般湧出。
眼淚鼻涕一齊流下,形象全無。
發出不成調的哀嚎。
“說,還是不說?”
蕭峰的聲音依舊平淡。
仿佛隻是問了一句“吃飯沒有”。
這種源自極高明內力操控的逼供手段,絕非這些養尊處優的公子哥所能承受。
“說!我說!快停下——!求求你!”
包無咎第一個撐不住。
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癱在地上瘋狂撲騰。
手在滿是塵土和血跡的地麵上亂抓,指甲縫裡嵌滿了泥屑。
他的聲音早沒了半分之前的隱忍。
隻剩撕裂般的嘶啞。
每一個字都裹著哭腔。
眼淚混著額頭上的冷汗往下淌,糊得滿臉都是。
連呼吸都帶著斷斷續續的嗚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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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像快要溺死的人在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鄧雲川緊隨其後,心理防線徹底垮了。
他再也撐不住之前的硬氣。
雙腿一軟,整個人癱成一灘泥。
胸口劇烈起伏著。
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連貫。
“是……是我們自己要……要求來的!
老祖宗他……他根本沒收到確切消息!
不……不關他的事!”
他下意識想替慕容龍城摘清。
卻忘了自己此刻的狼狽。
話沒說完,就被身上的劇痛逼得倒抽一口冷氣。
眼淚也跟著湧了出來。
公冶玄捂著被蕭峰點中的穴位。
身體還在不受控製地抽搐。
冷汗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臉頰往下滴,砸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張著嘴,聲音又細又碎。
帶著難以忍受的痛苦,斷斷續續地哀嚎。
“我……我們以為……四人聯手……足、足以拿下你……
想……想搶頭功……才瞞著老祖宗來的……”
說到“搶頭功”三個字時,他的聲音低得像蚊子叫。
滿是羞愧和恐懼。
頭也不敢抬,隻敢盯著自己沾滿血汙的衣角。
風逐浪是最後一個開口的,卻比誰都急。
他猛地抬起頭。
臉上還沾著泥土。
眼神裡滿是慌亂。
生怕說慢了一步又要遭罪。
忙不迭地把知道的全倒了出來。
“老祖宗……他、他可能在參合莊!
也、也可能去了少林!
我們真的……真的不知道他具體行蹤啊!
求你……求你彆再點我們的穴了!”
他一邊說,一邊急著擺手。
手腕上的淤青露了出來。
語氣裡的哀求幾乎要溢出來。
哪還有半分之前裝出的冷硬模樣。
蕭峰垂眸看著四人癱軟在地的模樣。
指尖不自覺地收緊。
他們說的是實話。
可父親蕭遠山的下落依舊毫無頭緒。
他沉默片刻。
目光陡然銳利。
語氣裡添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急切。
“既知道他可能在參合莊。
那你們可聽說過,慕容龍城在莊中或彆處,囚禁過武林高手?”
這話像一塊石頭砸進平靜的水潭。
四小家將的身體瞬間僵住。
連抽搐的幅度都停了半拍。
方才還在發抖的肩膀繃得筆直。
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脖頸。
包無咎的臉白得徹底。
連耳尖都沒了一絲血色,活像剛從冰水裡撈出來。
他喉結滾了滾。
聲音裹著氣音發顫,連舌頭都打了結。
“有……有的……
去年年底我路過祠堂,偷聽過老祖宗和長老說話……
提、提過‘後山密室’……
說關著幾個‘有用的人’……”
說著,他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地上的枯草。
指節泛白。
仿佛那幾句偷聽來的話燙得他手心發疼。
鄧雲川見狀,忙不迭地抬起雙手在身前胡亂揮舞。
掌心的汗漬在空氣中劃出模糊的濕痕。
生怕蕭峰多等一秒就會動怒。
“但我們隻是旁支小輩!
連參合莊後山的石門都沒見過!
那些人是誰、為什麼被關……我們真的不知道啊!”
額頭上的冷汗順著太陽穴往下淌。
在沾了灰的臉頰上衝出兩道淺痕。
他說話時牙齒都在打顫。
語氣裡滿是哀求的哭腔。
公冶玄下意識地往包無咎身後縮了縮。
肩膀垮得更厲害。
原本滲血的牙齦此刻咬得發白。
他沒敢說話。
隻一個勁地往蕭峰方向點頭。
腦袋點得像搗蒜。
眼神卻躲躲閃閃地飄向地麵。
連餘光都不敢掃過蕭峰的臉。
喉結滾動了兩下。
像是有話堵在喉嚨裡,卻半個字都不敢多吐。
顯然是對“密室囚人”這事既好奇又怕得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