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激烈的搏殺中流逝。
穀口的對決已臻至化境。
蕭峰與慕容龍城施展的，早已不再是世人能夠理解的武功。
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是天地法則的具象。
是武道智慧在生死壓迫下迸發出的最璀璨火花。
起初，天山童姥和李秋水還試圖如之前那般，為眾女解說戰況。
但很快，她們便徹底沉浸了進去。
忘記了身周的一切。
忘記了解說的職責。
兩雙美眸死死盯著戰場。
瞳孔中倒映著那兩道如同神魔般交錯的身影。
以及那些層出不窮、精妙絕倫卻又凶險萬分的臨時創出的妙手、奇招！
作為站在武林頂點的絕頂武者，她們對高深武學的渴望與直覺是刻在骨子裡的。
眼前這場對決，就像是突然在饑渴的旅人麵前展開了一場無儘的美食盛宴。
每一道“菜肴”都散發著令人無法抗拒的誘惑力！
她們本能地想要去記憶、去理解、去剖析這些招式背後蘊含的武學至理。
慕容龍城那融合數種絕學特性、信手拈來的詭異變化。
蕭峰那化繁為簡、直指本源、卻又總能妙到毫巔地破解對方殺招的應變。
“這一指……融合了寂滅與生機，他是怎麼做到的？”
李秋水心中劇震。
“這一掌……剛猛無儔卻又暗藏吸力，竟能如此運用北冥真意？！”
天山童姥亦是心潮澎湃。
她們拚命地想要記住這些靈光乍現的妙招。
哪怕隻能記下三五式，細細揣摩，也足以讓她們停滯多年的武學修為再上一層樓！
然而，這種“貪婪”的觀想並未持續太久。
不過片刻功夫，天山童姥率先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
眼前發黑。
胸口煩惡欲嘔。
仿佛有人用重錘狠狠敲擊了她的神識！
緊接著，李秋水也是嬌軀微晃。
臉色瞬間蒼白了幾分。
額角滲出細密冷汗。
一股難以言喻的惡心感湧上喉頭。
兩人心中同時駭然！
她們立刻明白了原因。
場中交手的兩人，武道境界已然超出了她們所能理解的範疇！
那些臨時創出的招式，其中蘊含的真氣運轉之精妙、發力技巧之詭異、武學理念之深邃，已經超越了她們當前神識能夠承載、解析的極限！
強行去記憶、去推演，非但無益，反而會嚴重損耗心神。
甚至引動自身內力紊亂，走火入魔！
這就好比一個初學者強行去修煉最高深的內功心法，結果隻能是經脈錯亂而亡。
兩人強行收回幾乎要沉溺進去的心神。
互望一眼。
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震驚、苦澀以及一絲……歎服。
不能再細看了！
隻能觀其大略，感受其“勢”，而不能深究其“理”！
正好，身旁阿朱、李青蘿等女子見她們神色有異。
又見場中戰鬥越發凶險。
焦急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天山童姥深吸一口氣。
壓下翻騰的氣血。
率先開口。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
重新開始了解說。
既是為了安撫眾女。
也是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避免再次不自量力地沉入那危險的武學深淵。
“看！慕容老賊這一爪！”
“看似是少林龍爪手，五指曲起時指尖泛著青黑勁氣，如鷹隼鎖喉般直取蕭峰心口。”
“可你們再瞧——”
“他指尖勁力全是含而不發。”
“指節在離蕭峰衣衫三寸處突然微顫。”
“第一道變招是斜撩肋下軟筋。”
“第二道藏了回勾心口的巧勁。”
“第三道竟還能翻腕鎖拿手臂。”
“足足七種後續變化，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把蕭峰前後左右所有閃避方位全封死了！”
“陰險！”
“這老東西活了兩百年，竟能把少林的剛猛爪法，玩出這般陰柔的花樣，也確實……精妙！”
她的話語中，破天荒地帶上了一絲對敵人招式的認可。
隻是提到“慕容老賊”四字時，依舊忍不住咬了咬牙。
李秋水也立刻接口。
她眼神依舊緊緊盯著戰場。
指尖無意識地撚著袖口。
語氣卻恢複了之前的慵懶。
隻是細聽之下，能察覺到底層的一絲震撼。
“不錯。”
“但蕭峰應對得更妙！”
“你們看他，旁人遇這封死所有退路的爪法，要麼硬接要麼急退，他偏不——”
“不退反進，左腳向前踏了半寸，正好避開爪尖最烈的勁氣。”
“右手抬起時掌心凝著淡金真氣，以掌代刀。”
“那一記斜劈看似平平無奇，落點卻刁鑽到了極致。”
“正好劈在慕容龍城手臂氣勁運轉最彆扭、最難受的那個‘滯點’上！”
“你們沒瞧慕容老賊剛才的身形？”
“那爪法硬生生頓了一滯。”
“原本藏著的七種變招全沒了施展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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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得他不得不撤爪旋身，重新蓄力！”
“這就是眼光！”
“這就是對戰機的把握！”
“慕容龍城活了兩百年，見的招式多如牛毛，可這般在生死間瞬間找破綻的臨敵機變，他未必有！”
阿朱聽得手心冒汗。
忍不住輕聲問。
“童姥，秋水姥姥，剛才慕容前輩……哦不，慕容老賊，他撤身時那一下，是不是也藏了後手？”
天山童姥剛壓下去的氣血又翻湧了幾分。
卻還是盯著戰場。
指著慕容龍城的身影解說。
“你倒瞧得仔細！”
“慕容老賊撤身時，左腳尖在地上一點，看似是借力退開。”
“實則是暗運‘踏雪無痕’的步法。”
“右腳跟藏了個掃堂腿的暗勁。”
“想趁蕭峰劈掌後舊力剛去、新力未生時偷襲！”
“可蕭峰早料到了——”
“你們看蕭峰的左腿，看似隨意垂著，實則腳尖微微勾起。”
“正好擋在慕容老賊掃堂腿的必經之路。”
“還沒等那勁氣沾到褲腳，便用自身真氣卸了大半！”
“這不是運氣，是他早把慕容老賊的心思摸透了，每一步都留著後手！”
李秋水接過話頭。
語氣裡的讚歎更濃了些。
“何止是留後手？”
“你們再看蕭峰這掌法！”
“剛才他接慕容老賊那記‘般若掌’時，掌風剛猛。”
“卻在相觸的瞬間突然變勁——”
“原本的剛勁卸去三成。”
“餘下的七成竟順著慕容老賊的掌力往回帶。”
“還悄悄摻了點‘乾坤大挪移’的卸力法門！”
“慕容老賊那掌本想拍碎蕭峰心脈。”
“結果力道被帶得偏了。”
“擦著蕭峰肩頭打在地上。”
“竟砸出個半尺深的坑！”
“這一手‘以柔克剛’，比咱們逍遙派的‘北冥神功’卸力更巧。”
“沒有數十年的掌力根基，根本做不到！”
天山童姥哼了一聲。
卻沒反駁。
反而指著場中又道。
“慕容老賊也不是吃素的！”
“你們瞧他此刻的袖袍！”
“剛才蕭峰那記‘降龍十八掌’的‘亢龍有悔’拍過來。”
“他不接不擋。”
“反而把袖袍一甩。”
“袖中竟裹了‘袈裟伏魔功’的厚重勁氣。”
“還摻了‘鬥轉星移’的轉勁。”
“本該剛猛無匹的降龍掌力，打在袖袍上竟被卸去了六成。”
“餘下的四成還被他轉了方向，拍向旁邊的岩石！”
“這老東西把兩門絕學融得這般絲滑。”
“也虧得他有兩百年的時間琢磨！”
“可蕭峰應對得更絕！”
李秋水立刻接話。
眼神亮了幾分。
“你們看蕭峰的步法！”
“剛才那被轉開的掌力擦著他衣角過去時。”
“他身形竟突然變向。”
“左腳踩的是‘淩波微步’的‘洛水回波’式。”
“右腳卻摻了‘擒龍功’的牽引之意。”
“整個人像一片羽毛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