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的風裹挾著黃沙,掠過西夏平原的曠野,卻被一陣更烈的馬蹄聲碾碎——大地在震顫,如同一頭蘇醒的巨獸,兩萬西夏鐵鷂子列成鋒矢陣,玄黑色的甲胄在殘陽下泛著冷硬的光,手中長矛斜指天穹,狼牙棒上的鐵刺沾著未乾的血汙,連胯下戰馬都披著重鎧,口鼻中噴吐的白氣混著嘶吼,如潮水般朝著前方那道孤影洶湧而去。
那身影卻立得極穩。
蕭峰身著玄色錦袍,墨發僅用一根玉簪束著,任憑狂風卷動袍角,他嘴角竟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那笑意裡沒有半分凝重,反倒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慵懶,仿佛眼前不是生死相搏的萬軍陣,而是汴京城樓外的集市廟會。
當第一匹戰馬的鐵蹄距他不足十丈時,蕭峰終於動了。
他並未如往常般提氣沉腰,施展出那石破天驚的降龍十八掌,反倒是身形一晃,如同一滴墨滴入清水,驟然化開——步履瞬間變得飄逸莫測,左腳尖點在右腳跟,右腳跟又踏在虛空處,正是那逍遙派失傳已久的絕頂輕功“淩波微步”!
蕭峰負著雙手,袍袖垂落,在刀槍如林、馬蹄踐踏的軍陣中悠然前行。
步伐看似不快,如同閒庭信步,可每當有寒光凜冽的兵器襲來,他總能於間不容發之際,恰好避開:一名滿臉虯髯的騎兵嘶吼著揮起沉重的狼牙棒,那棒身足有碗口粗細,鐵刺森然,砸下時帶起淒厲的風聲,仿佛要將空氣都撕裂,蕭峰卻隻是肩頭微側,玄色袍角如蝶翼般輕輕一揚,狼牙棒便擦著他的衣角掠過,重重砸在地上,濺起三尺塵土,而他那束發的玉簪,連一絲晃動都沒有,連根發絲都未曾碰到。
左側,三柄長矛同時攢刺而來,矛尖閃爍著致命的寒芒,封死了所有退路,矛杆上的紅纓在風中狂舞,如同索命的幡旗。
蕭峰卻不慌不忙,足尖在一名騎兵的馬鐙上輕輕一點,身形驟然飄起,如柳絮般輕盈,又如驚鴻般迅疾,竟從三柄矛尖交錯的縫隙中翩然穿過——衣袂飄飄,袍角掃過矛尖,帶起一串細碎的金鐵交鳴,蕭峰甚至還轉頭看了一眼那三名目瞪口呆的騎兵,眼神裡帶著幾分戲謔,仿佛在說“你的矛,慢了”。
更有騎兵見蕭峰身法詭異,索性策馬狂奔,企圖以戰馬千鈞的衝撞力將他踏於蹄下。
那戰馬四蹄翻飛,鐵掌踏地的聲音震得人耳膜生疼,眼看就要將蕭峰踩在蹄下,可就在馬蹄落下的前一瞬,蕭峰的身影竟如水中倒影般晃了晃,驟然出現在數尺之外,恰好站在兩匹戰馬之間的空隙裡。
那奔馬收勢不及,轟然撞在一起,騎兵慘叫著摔落馬下,而蕭峰依舊負手而立,連呼吸都未曾亂過半分。
任憑西夏鐵鷂子如何怒吼、如何拚命揮舞手中的長刀大劍,他們的攻擊最多隻能擦著蕭峰的衣衫邊緣而過,連讓他停頓一下都做不到。
鋒利的刀刃砍過,隻帶起蕭峰袍袖的微微擺動,如同春風拂過湖麵,連一道褶皺都未曾留下,更彆說傷他一絲一毫。
這些鐵鷂子乃是西夏最精銳的力量,平日裡縱橫沙場,何曾受過這般屈辱?
可無論他們如何變換陣型,如何拚死圍攻,蕭峰的身影始終在刀光劍影中穿梭,如鬼魅,似幻影,那玄色的袍角在萬軍之中劃出一道又一道優美的弧線,宛如一幅流動的水墨丹青。
蕭峰心中清明如鏡,他早已看穿這場圍攻的底細——不過是西夏皇帝李涼祚那個“熊孩子”的一廂情願,瞞著他母親李秋水搞出來的鬨劇。
他此次出使西夏,任務並非殺戮,而是擒賊先擒王,把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皇帝逮住,再交給李秋水好好管教,讓她打一頓這不懂事的兒子的屁股。
更何況,在蕭峰眼中,這些訓練有素、悍勇無比的鐵鷂子,乃是天下難得的精銳,他早已將西夏視為囊中之物,這些騎兵未來便是他揮師南下、一統天下的重要力量,是他大遼的士兵!
蕭峰愛惜還來不及,哪裡舍得下重手傷他們分毫?
蕭峰的心態愈發悠然自得,腳步踏在滿地的馬蹄印與兵器殘骸上,竟真如在自家後花園裡散步一般。
陣後,李涼祚身披明黃色龍袍,騎在一匹純白的汗血寶馬上,見蕭峰在萬軍之中如入無人之境,氣得臉色鐵青,跳腳謾罵:“蕭峰!
你這遼狗!
朕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聲嘶力竭地揮舞著手中的龍鞭,命令大軍:“殺了他!
給朕殺了他!
誰能斬下他的頭顱,朕封他為西夏王!”
可蕭峰的步伐依舊穩定,身影依舊飄逸,他甚至還抽空轉頭,朝著李涼祚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眼神裡的從容與蔑視,如同一根針,狠狠紮在李涼祚的心上,幾乎讓他氣得當場吐血。
不過片刻功夫,在數萬道驚駭、難以置信的目光注視下,蕭峰已如幻影般,閒庭信步地穿過了層層軍陣——他從矛林裡穿過,從刀叢中掠過,從戰馬的縫隙間走過,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鐵鷂子,此刻竟連他的衣角都碰不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玄色身影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了王旗之下,李涼祚的馬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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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涼祚眼見蕭峰如同鬼魅般突至眼前,嚇得魂飛魄散,渾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但他畢竟身負逍遙派絕學,又久居帝位,反應倒也不慢。
他尖叫一聲,體內北冥真氣急速運轉,雙掌一錯,掌心頓時騰起一團灼熱的氣息,正是天山六陽掌中最精妙的“陽關三疊”,掌風淩厲,帶著焚毀一切的威勢,拍向蕭峰胸口的膻中、鳩尾二大要穴,企圖逼退對方。
他母親李秋水乃是逍遙派大宗師,自然不會虧待自己的兒子,李涼祚從小便得傳逍遙派的精妙武學,加之西夏皇室資源的全力供奉,一身真氣渾厚綿長,放在江湖上,也確實堪稱一流高手。
可惜,他麵對的是蕭峰。
這在旁人眼中精妙絕倫的掌法,在蕭峰看來,卻破綻百出,慢如蝸牛。
他甚至都懶得變招,那隻原本負在身後的大手隨意探出,五指微張,動作看似緩慢,卻後發先至,徑直穿透了李涼祚掌影的重重幻影——那掌影在他麵前,如同薄紙一般脆弱,他的大手精準無比地扼住了李涼祚的咽喉!
“呃……!”
一聲短促的悶哼,李涼祚所有的攻勢瞬間瓦解,渾身真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般泄去,連一絲反抗的力氣都沒有。
他雙腳離地,被蕭峰像拎一隻不聽話的小雞崽子一樣,輕鬆提了起來。
他拚命掙紮,雙手徒勞地掰著蕭峰那如同鐵鉗般的手指,指甲都嵌進了蕭峰的皮肉裡,卻連對方的手指都撼動不了分毫。
他的臉色因缺氧而迅速變得青紫,眼球突出,眼中充滿了恐懼與絕望——在他最倚仗的萬軍護衛下,在他自認為精妙無比的武功加持下,他在蕭峰麵前,竟連一招都撐不過!
“陛下!”
“放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