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二十萬人的龐大遷徙隊伍,如同一道蜿蜒的洪流,緩慢而堅定地離開盧州地界。
這幅景象,吸引了無數或明或暗的目光。
有人驚詫於拒妖關竟真有如此魄力,敢在聖地眼皮底下“虎口奪食”,更有人從這浩蕩的人流中,看到了那座被天下視為棄子的雄關,所展現出的決絕意誌!
天下人早已默認了拒妖關的陷落不過是時間問題。
可如今,竟還有人想要死死釘在那片絕地,非但寸土不讓,其主事者更是攜著陣斬裂疆妖魔、以一敵三力挫千幻蜃樓三大須延天的煊赫威勢,硬生生從皇帝手中討來了募兵征糧之權!
這權柄在旁人看來,形同雞肋。因為那裡是拒妖關!
是十年前,十萬斬妖使浴血奮戰,十位須延天強者坐鎮中樞,最終仍被妖魔鐵蹄踏破的絕死之地!
若非九大聖地及時出手,聯手擋住了後續洶湧的妖潮……
十年前的浩劫,早已席卷天下!
如今,拒妖關的這群“瘋子”,要人、要糧,擺明了是要傾儘所有,死守這座被所有人放棄的孤城。
值得麼?
陸安覺得,值得!
於私,關外那片被妖魔占據的廣袤土地,是他獲取海量造化之精、攀登武道巔峰的必經之路!
於公,看著身邊這些眼神中帶著怯懦、卻又透著對新生無比渴望的百姓,他們拖家帶口,將性命和未來都押在了拒妖關這條船上,陸安便無法說服自己放棄他們。他們逃離盧州時的決絕,便是對千幻蜃樓無聲的控訴!
三日之後。
遷徙的洪流正行進在一處山穀,忽然,隊伍中段爆發出一陣劇烈的騷動!
“嘔——!”
“哇啊!”
無數淒厲的嘔吐聲響起!隻見隊伍中大半數的婦孺老弱,臉色瞬間變得青白交加,如同厲鬼!她們痛苦地彎下腰,雙手死死掐住自己的喉嚨,身體劇烈地痙攣抽搐!
下一刻,令人頭皮發麻的景象出現了!
一股股粘稠、散發著腥臭的幽藍色或慘綠色粘液,如同噴泉般從她們口中狂湧而出!粘液中,赫然夾雜著無數手指大小、通體覆蓋著詭異花紋、還在瘋狂扭動的蟲孑!
“噗噗噗……”
這些惡心的蟲孑剛一落地,便如同受驚的老鼠,發出尖銳的嘶鳴,滾動著沾滿粘液的身體,飛速鑽入鬆軟的泥土之下,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隻留下一地散發著惡臭的粘液,和癱軟在地、氣息奄奄、麵如金紙的婦孺!
“孩子!我的孩子!”
“娘!娘你怎麼了?!”
“天殺的千幻蜃樓!你們不得好死啊!!”
悲憤的哭喊、絕望的咒罵瞬間響徹山穀!那些青壯漢子看著自己奄奄一息的妻兒老母,目眥欲裂,拳頭捏得咯咯作響,眼中燃燒著滔天的怒火和刻骨的仇恨!
“列陣!警戒!”趙慶厲聲嘶吼,四千斬妖使瞬間刀出鞘,箭上弦,冰冷的煞氣彌漫開來,警惕著任何可能的襲擊。
陸安站在高處,瞳孔驟縮,一股冰冷的寒意夾雜著焚天的怒火,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死死盯著那些癱軟在地、氣息微弱的身影,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蠱蟲共生……以婦孺為皿……好!好一個千幻蜃樓!好一個名門聖地!!”他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帶著濃烈的血腥味。
他終於明白,為何盧州百姓如此孱弱!為何那些青壯氣血虧空!為何千幻蜃樓坐視他帶走這些“累贅”!原來,盧州的青壯被他們當作牛馬壓榨勞力,而這些生命力更為旺盛的婦孺,竟被他們當成了培育陰毒蠱蟲的活體器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