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在雨水中搖曳,像是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死死咬住她的背影。
沈淩瑤咬緊牙關,喉嚨裡滿是血腥氣,肺裡像是被火灼燒一般疼痛。
不能停……停下就是死!
雨水順著她的發絲滑落,混著冷汗和血水,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抬手抹了一把臉,卻隻蹭得滿手泥汙。
“往那邊跑了!快追!”
沈淩瑤猛地拐進一條狹窄的暗巷,後背緊貼著濕冷的牆壁,胸口劇烈起伏,卻死死咬住唇,不敢發出一絲聲響。
巷子裡彌漫著腐爛的菜葉和汙水的氣味,幾隻野貓被驚動,綠幽幽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隨即“喵”的一聲竄上牆頭,消失在雨夜裡。
外麵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很快,他們就會搜過來……
沈淩瑤的指尖深深摳進牆縫,指甲斷裂的疼痛讓她清醒。
她想起母親屍體的模樣——那張總是溫柔含笑的臉變得青紫可怖,七竅滲血。
如果她被抓住,隻會比母親死的更慘。
“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沈淩瑤無助地看著頭頂漆黑的蒼穹,任由大雨打在她蒼白的臉上。
巷口,火把的光亮越來越近,腳步聲雜亂而沉重。
“搜!她跑不遠!”
沈淩瑤渾身發抖,絕望如潮水般湧來。
她無路可逃,也無處可去。
舅舅與父親勾結,官府與沈家沆瀣一氣,偌大的京城,竟無她容身之處!
她一個弱女子,沒有銀錢,沒有靠山,甚至連一件乾淨的衣服都沒有,能逃到哪裡去?
就在她絕望之際。
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混著雨聲逼近。
一輛玄色馬車緩緩駛過街道,車簾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裡麵端坐的男子輪廓。
他一身墨色錦袍,銀線暗繡的雲紋在閃電映照下泛著冷光。
腰間懸著一枚血色玉佩,玉上刻著猙獰的睚眥,象征著他貴不可言的身份。
男子麵容極俊,卻冷得懾人。
眉如寒刃,眼若深潭,鼻梁高挺如峰,薄唇抿成一條鋒利的線。
修長的手指搭在膝上,骨節分明,虎口處有一道陳年箭傷,平添幾分肅殺之氣。
沈淩瑤瞳孔驟縮。
定國公府世子,裴臨淵!
她原本要嫁的,正是他的庶弟,定國公府排行第六的裴景瑜。
前世,她也曾想過向裴家求助。
可是裴景瑜竟然親自上門要求改娶沈月薇。
想必兩人私下早有苟且。
沈淩瑤看著手腕上的羊脂玉訂婚鐲,目光變得堅定。
反正無路可走,倒不如賭一把!
她深吸一口氣,撐起身子,猛地衝了出去,直接跪在了馬車前!
“籲——!”
車夫大驚失色,猛地勒緊韁繩。
駿馬嘶鳴著揚起前蹄又重重落地,隻差分毫就踏在沈淩瑤身上!
馬車內傳來一道冷冽的嗓音——
“何事?”
車簾微掀,露出一截修長的手指,骨節分明,透著上位者的威壓。
沈淩瑤抬頭,雨水順著她的睫毛墜落,視線模糊間,她對上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來不及猶豫,她重重磕在泥水裡,額頭抵著冰冷的石板,聲音嘶啞:“求世子……救救我。”
說完,又抬起頭直直看著他,仿佛在等他的反應。
男人眯了眯眼,打量著眼前狼狽不堪的少女。
她被雨水澆得發絲淩亂黏在蒼白的臉頰邊,渾身濕透,單薄的素衣緊貼在身上,唇色也凍得發青。
可唯獨那雙眼,又黑又亮,在這深夜中格外攝人。
裴臨淵指尖撚著玉佩,隻覺得這副神態極為熟悉。
尤其是那雙眼,像淬了火的刀,藏著滔天的恨意,卻又死死壓著,隻露出最卑微的哀求。
裴臨淵眸色微動。
他自然認得她,沈家嫡女,他那個廢物弟弟的未婚妻。
這女人,哪裡像官家貴女,分明是一隻走投無路的野獸,滿眼都是瀕死也要咬下仇人一塊肉的狠絕。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