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瀾苑後麵有一間小屋,久無人住,積了薄薄一層灰。
沈淩瑤縮在床榻與牆壁的夾縫裡,抱著雙膝出神。
裴臨淵流血的樣子在她眼前揮之不去。
“吱呀——”
門軸轉動聲嚇得她一顫。
“是我。”低沉的男聲伴著濃重的血腥味靠近。
沈淩瑤猛地鑽出來,隻見裴臨淵單手撐著門框,半邊身子都被血浸透了。
她慌忙扶他坐下,扯開衣襟查看傷勢——劍傷雖未及骨,但再深半寸就會傷及肺葉。
“你不是走了嗎?”
裴臨淵任她處理傷口,聲音沙啞。
沈淩瑤將他的衣服,層層剝開,手上動作又急又輕:“世子傷成這樣,我若一走了之,與畜生何異?”
“愚蠢。”他冷嗤,卻在她指尖不經意擦過鎖骨時呼吸一滯,“現在全府都在搜你,秋瀾苑也不安全。”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沈淩瑤抬頭正對上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月光從窗縫漏進來,映得他眸若深潭。
兩人呼吸交錯,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直到遠處又傳來搜府的呼喝聲,沈淩瑤才如夢初醒:“我去打盆水……”
手腕突然被攥住。
裴臨淵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將她拉到身前:“沈淩瑤,你想要什麼?”
他聲音壓得極低,卻字字如錘。
“為母報仇?洗刷冤屈?還是.……”
他拇指擦過她腕上被鐵鏈磨出的傷痕:“裴景瑜?”
沈淩瑤心臟狂跳。
這個距離,她能數清他睫毛上凝結的血珠,能聞到他呼吸裡的鐵鏽味。
初遇那晚,他也是這樣盯著她,隻是那時眼裡滿是戒備,而現在……
“我要真相。”她終於開口,“母親的,我的,還有……”
她指尖輕觸他染血的肩頭,眼眸如水。
“世子爺想要的真相。”
裴臨淵眸色驟深,心底某處冰封許久的地方,出現一絲裂痕。
四目相對,有種難自控的衝動在彼此體內沸騰。
昏暗中,少女溫熱的體香,猶如勾人的倒刺,在他心口摩挲。
“默瑤……”
沈淩瑤的視線閃躲開,低著頭小聲道:“傷口發黑,想必是郡主的劍有毒,必須先用水清洗才行……我去打盆水……”
“不必了。”
裴臨淵說著便起身,用未受傷的手臂將她攬入懷中,一起往外麵走去。
“去浴池。”
……
秋瀾苑的浴房隱在竹林深處,簷角懸著的銅鈴在夜風中叮當作響。
沈淩瑤攙著裴臨淵推開雕花木門,溫熱的水汽混著檀香撲麵而來,瞬間在睫毛上凝成細珠。
“小心門檻。”
她低聲提醒,感覺到身邊男人的肌肉陡然繃緊,他流了很多血,連邁過三寸高的門檻都需借力。
一定很痛吧?
八角浴池中熱水氤氳,水麵浮著幾片安神的柏葉。
沈淩瑤讓裴臨淵坐在池邊玉凳上,轉身去取藥匣,絲履踩在青磚地上,一步一個濕漉漉的腳印。
“把外袍脫了。”她背對著他說,聲音在水汽中有些發顫,“傷口先不要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