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路過的丫鬟掩嘴竊笑。
沈淩瑤卻恍若未聞,目光黏在東南角那扇雕花窗上。
那是母親平日裡繡花的地方,如今窗欞漆成了豔俗的朱紅色,窗台上擺著柳氏最愛的牡丹盆景。
“薇兒。”裴景瑜突然攬住沈月薇的腰,目光卻黏在沈淩瑤蒼白的臉上,“彆為難阿瑤姑娘了。”
他意有所指地摩挲沈月薇的腰佩。
“畢竟……她可是帶了厚禮呢。”
沈淩瑤聞言收緊懷抱,寶匣邊緣硌得胸口生疼。
那裡麵的鎏金血玉頭麵浸透了毒藥,隻等柳氏戴上半日,毒素就會從皮膚滲入五臟……
“呀!母親來接我們了!”沈月薇突然雀躍起來。
沈淩瑤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她機械地轉身,看見柳氏穿著絳紫色團花褙子站在垂花門下。
金鑲玉的抹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那是母親生前最愛佩戴的首飾!
“這位就是默瑤姑娘吧?”柳氏笑吟吟地走來,身上“醉仙桃”的香氣熏得沈淩瑤幾欲作嘔,“聽薇兒說,你特意給我備了禮?”
沈淩瑤死死咬住舌尖,直到嘗到血腥味才勉強扯出笑容。
“妾身拙禮,恐難入夫人眼。”她遞出寶匣的手穩得出奇,“願夫人……福壽綿長。”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柳氏卻渾然不覺,迫不及待地打開匣子,卻在看到裡麵東西的時候眼睛瞬間明亮。
“天,這……這也太貴重了,這頭麵當真精巧!”
她捧著寶匣的手指都在發顫,鳳凰眼睛上的血玉在陽光下流轉著妖異的光澤。
一時間,柳氏眼角笑紋堆疊,連帶著對沈淩瑤說話都柔了三分。
“阿瑤姑娘有心了,看來你對我們家月薇是真好。”
沈月薇見母親歡喜,立刻親昵地挽住沈淩瑤的手臂:“我就說阿瑤姐姐最懂母親喜好。”
沈淩瑤怯生生地福身:“夫人不嫌棄就好。”
她低垂的睫毛掩去眸中寒光,那鳳凰羽翼的鎏金紋路裡,每一道凹槽都浸滿了毒藥。
等到毒發身亡時,希望柳氏也能如現在這般喜歡這件賀禮。
“快隨我進去用茶。”
柳氏熱情地引路,絳紫色裙擺掃過青石台階。
“老爺見了這等好物件,定要誇你……”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
垂花門下的陰影裡立著個瘦高身影,靛藍色官服襯得他麵色青白。
沈淩瑤渾身血液瞬間凍結。
時隔幾個月,沈業眉目依舊,好好地站在那裡,正看著他們。
“老爺怎麼在這兒?”柳氏嬌笑著迎上去,“正好瞧瞧阿瑤姑娘送的……”
“不過是個玩意兒。”沈業漫不經心地掃了眼頭麵,目光卻毒蛇般纏上沈淩瑤,“這就是世子收用的那個丫鬟?”
秋風突然變得刺骨。
沈淩瑤死死攥住袖口,指甲隔著衣料陷進掌心。
她恨不得現在就撲上去撕了沈業,將他的血肉攪碎了,扔進狗嘴裡。
可是……她不能這麼做。
或者說,她現在還沒有這個能力。
“妾身參見尚書大人。”她欠身行禮,垂著眼眸,以此掩蓋眸底的恨意。
沈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隻覺得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