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北宮縱橫受命於天,還是卜數隻偶,在其登基大典結束兩個時辰之後,傾盆秋雨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似乎要把這北晉大地洗刷乾淨,狠狠地衝擊著每一暴露在外之物什。
在此深夜暴雨之下,數十名甲士護衛著一輛馬車,停在了安王王府之正門口;待隨從仔細布置一番,一名老者緩緩下了馬車,帶著眾人一起走了進去。
“有事說一聲,本王即會親自登門;黑燈瞎火的冒雨前來,也不怕把你那身老骨頭,折騰散了!”
“本相為何親自至此,你個老小子比誰都明白!隻不過,看來本相是白跑一趟了。”
“堂堂一國宰相,如今也算三朝元老了吧?想見秦夜,直接去客棧便是,跑我安王王府來碰什麼運氣?”王佳端來一碗熱參湯放在長孫中成麵前,語中儘是埋怨。
“要是每次來都能喝到你親手熬的熱參湯,老夫天天來。”
“你有完沒完,都快入土了,還惦記著佳兒呢?說吧,找本王女婿何事?”
能生下安可一這等天下四美之一的王佳,又豈會是其貌不揚之普通人?哪怕以其今日之姿容風韻,也絕不輸任何同輩美婦!可見其少女時期,該有多迷人……而長孫中成,便是安王當年最大之情敵!
儘管後來是安王抱得美人歸,也與長孫中成一武一文輔佐北宮至平到現在,但每次看到他在自己夫人麵前膩歪,安王心中依然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
“本相來看看自己的孫女婿,還需要什麼理由嗎?”長孫中成吧唧吧唧地喝了幾口參湯,美滋滋地笑道。
“你少來惡心本王,本王與你這老匹夫同輩,你把可一當孫女,那本王成什麼了?豈有此理!”無論何時何地,就算在日月所照殿,隻要長孫中成提及此事,安王都會怒不可遏地當場發火。
“誰讓你這老小子常年領軍在外,本相孫女都有了,你才老來得女!”
“我呸……若我北晉三軍能多有幾名將才支撐,本王何苦來哉?”
“梅無一出任兵部尚書,如你所願了?”
“皇上旨意已下,你有異議?”
“你當真要卸去兵權,前往天焱偷懶?”
“本王征戰半生,還不能享受享受?你有沒有良心?”
“少跟本相胡扯,你知道本相不是這個意思。”
長孫中成喝完最後一滴參湯,瞬時精氣十足地拍桌責罵。
“皇上雄心壯誌,梅無一順勢而出,本王總要給年輕人一些機會。”安王懶得搭理反客為主之長孫中成,翹起小腿、慢條斯理地回複。
“若是能夠急流勇退,本相倒也樂意與你這老小子共遊天下,但可能嗎?皇上登基大典未完,永聖、無雙、東極、西平帝州等多國權貴政要,便你追我趕地跑到秦夜所居之客棧,密謀良久才戀戀不舍地離開!縱然沒有出現玉衡、中玄、西平珠州之使團兵馬,可司徒彪那個瘋子與秦夜是什麼關係?還有宗政靖和西門怡景,恐怕業已同秦夜串通一氣了吧?當此之時,你這三軍統帥,焉能放手讓他們君臣隨性而為?就算素君與秦夜之分身出現在我北晉朝堂,也該一步一步來吧,你就不怕他們‘欲速則不達’,陷我北晉天下於危亡之地嗎?”長孫中成唾沫橫飛地說著,神情也越來越激動。
“那又怎樣?皇上能等、本王能等、你能等,太上皇能等嗎?皇上儘孝、本王儘忠,即使冒險,也必須一試!”想起臥床不起之北宮至平,安王心中頓感悲苦,猛地起身,對著長孫中成放聲大吼。
“哎……肩負家國興盛衰敗之大任,豈能如此意氣用事?希望上天眷顧我北晉臣民,讓你們賭贏此局……”長孫中成長歎一聲,語氣苦澀地言畢,不願王佳攙扶,自己佝僂著身軀慢慢走了出去,在一眾護衛之照顧下,不一會便消失於疾風勁雨之中。
“老爺,你說我們會贏嗎?”王佳倚著門框,對著給自己披衣之老伴,柔聲發問。
“此次博弈,既分輸贏,也決生死!就像長孫老頭說的那樣,希望上天眷顧我北晉臣民……”安王望著漫天風雨,祈願說道……
兩天之後,天焱皇朝天一二年十月十二日,距離秦夜與安可一之大婚時限,尚有七天;而在這一天,秦夜同意日落閣女子落腳秦王王府、秦夜與司徒彪結拜、秦夜萬獸苑遇刺、秦夜不主動攻取西平四州之承諾、秦夜入贅安王王府、秦夜揚言強占中玄紫呈之等等消息,總算跨越千裡,陸續傳到了焱京。
“皇上,朝野皆知微臣與秦王素來不和,但微臣對事不對人,秦王在北晉之所作所為,隨便挑出一件,皆屬禍國殃民之舉,微臣不得不冒死上奏!首先,日落閣那些風塵女子,人人唯恐避之不及,秦王卻統統收入秦王王府,他代表我天焱皇朝出使北晉,乾下此等荒謬之事,天下之人會如何看我天焱君臣?其次,司徒彪何許人也?非但是玉衡皇朝上將軍,更是舉世聞名之瘋子,秦王居然同他結拜為異姓兄弟,是何居心?再者,秦王身為我朝三軍統帥,卻因貪圖享樂而置自己於刺客之刀口下,非但對自己不負責任,更是辜負皇上無以複加之聖恩,實屬罪大惡極!第四,西平帝州和西平珠州,早已是我朝之口邊肉,諸國朝野也全都無奈默認,秦王竟擅自大言不慚地當眾許諾,不主動進攻!他到底有沒有把我國利益放在心上?還有,秦王無視輿情禮法、不顧三綱倫常,剛愎自用地入贅安王王府,隻為博取佳人一笑,簡直有辱斯文、枉為人子!最後,秦王逢人便說他要攻打中玄紫呈,這是一國之三軍統帥,該有的荒唐言行嗎?以上種種,微臣引以為恥之同時,不得不懷疑,秦王究竟還是不是我天焱皇朝之臣子?為堵天下悠悠之口、及時挽回我天焱顏麵、拯救二十五州之臣民於水火,微臣俯請皇上褫奪秦王爵位、收回其手中兵權、交有司衙門會審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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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被自己兒子於天下特使大會期間犯事所連累,由光祿大夫降為銀青光祿大夫之陳知,當獲悉秦夜在北晉的諸多詭異言行後,便開始搜腸刮肚地給秦夜羅織罪名,連夜奮筆疾書準備妥當,隻為在朝會之時,率先諫言發難,以泄心中私恨!而讓其意想不到的是,他有條有理之首告,居然馬上有人附和,頗有一呼百應之架勢。
工部侍郎——曹川,亦竊以為此乃搬倒秦夜之天賜良機,於是不顧君適之前的警告,緊隨陳知,出列高聲奏言:
“啟稟皇上,銀青光祿大夫所言極是,秦王所行狂悖、四處樹敵,他想乾嘛?我天焱皇朝雖說可以傲視諸國,但豈能像秦王這般,公然將自己之戰略意圖告知於眾?難不成,三軍將士之身家性命,隻能成為秦王一逞口舌之快的談資嗎?還請皇上鑒納銀青光祿大夫所諫,將秦王速速召回焱京,嚴加處置。”
“微臣附議……”
頃刻間,嘩啦啦跪倒十五名文官,異口同聲地逼迫素君處置秦夜。
“微臣附議!監察彈劾本是禦史之責,但幾位禦史大人今日,卻一直緘默不語,微臣無奈,唯有借著刑部侍郎這身官袍,為國除惡!”
刑部侍郎——桃帥,不屑地瞥了一眼閔功與虞鶴,言語中亦儘是嘲諷之意。
“文官對武將、老臣對新官……”儘管秦夜預先提醒過自己,但真正麵對之時,素君還是頗感無奈與憤怒,看了看默不作聲之左右宰相、怒形於色之恒王等一眾武將、作壁上觀之素空和素徛、及愁容滿麵而力有不逮之素衡與素律,他心中喟歎一聲,正欲開口,卻見第一次上朝議事之新都伯——宣揚,麵無懼色地走到焱盛殿中央,行禮之後,開始言辭犀利地朝陳知說道:
“光祿大夫先是以‘對事不對人’標榜自己,接著又處處針對秦王,實屬道貌岸然、不知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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