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還保持著立正姿勢,結結巴巴道:
"父、父皇,您怎麼..."
"怎麼?咱不能來?"朱元璋眼睛一瞪,隨即又忍不住笑出聲,"老四啊老四,剛才分析局勢時那個精明勁兒哪去了?現在倒像個剛進學堂的娃娃!"
朱樉最是機靈,已經麻溜地爬出池子,給朱元璋倒了杯熱茶:
"老爺子,您嘗嘗這個,上好的西湖龍井,比貢品還香!"
"少拍馬屁!"朱元璋接過茶盞,卻忍不住嗅了嗅茶香,眼睛一亮,"嗯...確實不錯。"
他轉頭看向朱雄英,眼中滿是得意,"大孫啊,你這手玩得漂亮!比咱當年在滁州設伏還高明!"
朱標輕咳一聲:"父皇,您過獎了,英兒這也是..."
"你閉嘴!"朱元璋一擺手,"咱誇自己孫子,你插什麼嘴?"
說著又瞪向還在水裡發愣的朱棡,"老三!你那什麼表情?見著鬼了?"
朱棡這才回過神,訕笑著爬出池子:"兒臣是沒想到父皇會來這種地方..."
"哼!"朱元璋嗤笑一聲,"你以為咱是老古董?告訴你們,這白金瀚開業第一天,咱就微服來過了!"他得意地晃了晃手指,"連那什麼..至尊星耀卡,咱都有一張!"
朱元璋舒展著身子緩緩滑入溫泉池中,布滿傷痕的古銅色身軀在氤氳水汽中若隱若現。
那縱橫交錯的傷疤觸目驚心——左肩一道三寸長的刀疤已經泛白,右肋處還有個明顯的箭傷凹陷,最駭人的是後背那道從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際的猙獰傷痕,像是被什麼猛獸利爪撕扯過一般。
"舒坦..."老朱長舒一口氣,水汽在他花白的胡須上凝結成細密的水珠。
他往後一靠,池邊的軟墊恰到好處地托住了他的脖頸。
幾個兒子卻像鵪鶉似的縮在池子另一頭,大氣都不敢出。
朱元璋眯著眼瞥了他們一眼,突然笑了:"咋的?咱是老虎啊?把你們嚇成這樣?"
朱樉壯著膽子往前挪了挪:"爹...不是,就是...您以前從不在我們麵前..."他支支吾吾說不下去了。
"光著膀子泡澡?"朱元璋嗤笑一聲,拍了拍水麵,"過來!咱還能吃了你們不成?"
幾個兒子這才戰戰兢兢地挪過來,卻還是保持著一定距離。
朱標看著父親身上那些傷痕,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這些傷,有些他小時候還幫忙換過藥。
朱元璋愜意地閉上眼睛,溫泉水輕輕蕩漾,撫過他那些陳年舊傷。這一刻的老朱,與兒子們記憶中那個永遠板著臉、動輒家法伺候的嚴父判若兩人。
"老...老爺子,"朱棡小心翼翼地問,"您最近身體還好吧?"
朱元璋眼皮都沒抬:"好得很!一頓還能吃三碗飯!"頓了頓,又隨口問道:"你們媳婦孩子都帶來了嗎?"
這個問題讓幾個藩王都愣住了。
在他們的記憶裡,父親從未主動關心過這些家長裡短。
朱棣最先反應過來:"回父皇,都帶來了。王妃和三個孩子都在彆院住著,過兩日就帶他們來給您請安。"
"嗯。"朱元璋輕輕應了一聲,又補充道:"讓孩子們穿暖和點,這幾天下雪。"
朱樉突然瞪大眼睛,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的父親:
"爹...您是不是中邪了?"
"放屁!"朱元璋笑罵一聲,卻也沒真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