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標話鋒一轉,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孤思慮再三,想定的年號是..."
"亢極。"
此言一出,滿朝嘩然。
劉三吾手中的玉笏"啪嗒"一聲掉在地上,老翰林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這個自己從小教導的太子。
那張熟悉的臉龐此刻竟顯得如此陌生。
"亢極?!"李原名失聲驚呼,"這...《周易》有雲"亢龍有悔",此號恐怕..."
兵部尚書沈溍卻最先反應過來,激動地拍掌叫好:"妙!"亢"者,至高也;"極"者,至極也!表達超越前朝的野心,殿下此號,正顯我大明國威!"
"不可!萬萬不可啊!"劉三吾終於找回聲音,顫巍巍地就要上前勸諫,"此號太過剛猛,恐..."
朱標輕輕抬手,止住了老翰林的話頭。
"劉老且聽孤說完。"
他環視殿中眾臣,目光如炬。
聲音依舊溫和,卻字字如黃鐘大呂,在奉天殿內回蕩:
"《周易》乾卦有雲:"亢龍有悔"。孤取此號,正是要時刻警醒自己——"
他轉身麵向朱元璋,行了一個前所未有的大禮,衣袍逶迤於地:
"即便位極人君,也當時時自省。不忘父皇教誨,不忘五胡亂華時漢家兒郎的血淚;不忘靖康之恥時二帝北狩的屈辱;不忘崖山之戰十萬軍民蹈海的壯烈。"
朱標直起身來,目光灼灼如電:
""亢極"二字,既要有"亢龍在天"的威儀,讓四方夷狄望而生畏;"
"又要存"亢極必反"的警醒,使我大明永葆生機,這"極"字,既是極致,更是突破——要突破漢唐盛世的極限,開創前所未有的煌煌偉業!"
他的聲音越來越洪亮,最後竟在殿中激起回響。
文武百官無不震撼,就連朱元璋也微微睜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自己的兒子。
劉三吾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老翰林突然發現,眼前這個自己從小教導的太子,早已不是那個隻會點頭稱是的文弱書生了。
朱雄英也看著台上初露鋒芒的老爹,也有些恍惚。
這還是那個為了要騙我上位說自己咳血的老爹了嗎?ua的,差點著了他的道了。
當時老朱大朱拉著幾個文武大臣一起騙自己上位。
現在想想,這怕不是老朱大朱在試探自己啊。
幸好當時沒有當應,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會怎麼樣了。
其實仔細想想,就能看出來,朱標的不簡單,他不可能隻是表麵上看到的那副隨和溫文爾雅。
回看曆史發生的洪武四大案,除了藍玉案,其他幾大案,都有朱標的身影。
空印案時,不動聲色地替換了六部十二名主事;
郭桓案後,戶部上下全是他提拔的能吏;
胡惟庸案更不必說,那之後朝中要職儘數換成了東宮舊臣。
總是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可這朝堂之上,哪還有半個不是"太子黨"的重臣?就連方才爭論年號時,那些看似針鋒相對的大臣,細究起來竟都是他這些年來一手提拔的——李原名是他伴讀,陳德文是他舉薦,練子寧是他親自從翰林院簡拔。
那永遠溫和的笑容背後,是二十年如一日的運籌帷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