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將領命！”大虎二虎轟然應諾，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凶光。
“那麼，大同這邊！”朱雄英的手指重重敲在豐州灘，“在明年開春，冰雪消融，‘冠軍營’攪亂西線之前，我們的戰略隻有一個字——‘耗’！”
他環視眾人：“敵軍十萬前鋒，聚於豐州灘。其勢洶洶，然其心各異，瓦剌有異心，韃靼與帖木兒勾連，哈拉少部是內應。”
“我軍主力雖眾，然寒冬將至，不宜大舉深入草原決戰。當以逸待勞，疲其筋骨，耗其糧秣，亂其軍心！”
“具體如何？”朱棣問道。
“小股精銳騎兵，持續襲擾！”朱雄英斬釘截鐵，“由藍帥統一調度指揮！精選數支千人隊，由平安、曹震、以及諸位王叔麾下擅長沙漠戈壁作戰的驍將領銜！任務：”
“一、日夜不停，輪番出擊！襲擾其外圍營地、哨探、糧隊！打了就跑，絕不戀戰！殺其人，焚其糧，奪其馬！”
“二、製造恐慌！利用夜色、風雪，虛張聲勢，佯攻其營盤！使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日夜不得安寧！”
“三、斷其水源！探明其取水點，伺機破壞或投毒非致命，以製造混亂為主）！”
“四、離間其心！散布謠言！挑撥瓦剌、韃靼、哈拉少部之間，以及他們與帖木兒人之間的矛盾！讓其相互猜忌，內耗不斷！”
朱雄英看向藍玉：“藍帥，此‘疲敵擾敵’之計，能否辦到？”
藍玉獰笑一聲，眼中閃爍著狼一樣的光芒：
“殿下放心！論起打遊擊，使陰招，惡心人，老子是祖宗！”
“保管讓那幫狗崽子這個冬天過得比死了爹媽還難受！睡不好覺，吃不下飯，天天提心吊膽！”
他正說得唾沫橫飛，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臉上的獰笑微微一收，粗獷的眉頭皺了起來，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椅背，發出篤篤的聲響。
他目光掃過輿圖上豐州灘的位置，又望向大同周邊那些標注著村鎮、衛所的標記，聲音裡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
“不過…殿下，有件事我心裡有點犯嘀咕。”
他頓了頓，看向朱雄英，“這幫草原上的狼崽子，往年過冬，全靠秋天南下搶咱們一把，撈足了糧食、鹽巴、鐵器才能熬過去。今年邪了門了，秋膘沒貼成指沒大規模南下劫掠），反而糾集了十萬大軍，蹲在豐州灘喝西北風？這他娘的…不合常理啊！”
他猛地抬起頭，豹眼中精光一閃，語速加快：“除非…是帖木兒那狗大戶給他們塞飽了！用金子、糧食、兵器喂飽了！讓他們能安心在豐州灘當縮頭烏龜！要真是這樣…”
藍玉的指關節捏得咯咯作響，“那咱們襲擾糧道的效果，恐怕就要打個折扣了！”
他話鋒一轉，眼神變得更加銳利，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獵鷹：
“還有一種可能！這幫雜碎憋著壞呢！他們知道冬天對咱們不利，草原是他們的地盤！他們現在按兵不動，不是怕了，而是在等！等一個機會！等咱們以為他們貓冬放鬆警惕的時候…”
藍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凜冽的寒意和前所未有的嚴肅，他猛地站起身，手指幾乎戳穿了輿圖上大同城的位置：
“他們想趁著寒冬大雪封路、我軍後勤艱難、行動受限的時候！集結所有力量，給老子們來一下狠的！”
“玩命強攻大同！想在入冬之前，一口把咱們這十幾萬人吞了！拿下大同這個北疆門戶！”
朱棣眼神微眯，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柄，緩緩點頭，聲音低沉而有力：
“藍帥所慮，切中要害！絕非杞人憂天！諸位試想，按目前情報，草原聯軍隻知我幾位藩王在此，兵力約莫十二萬之數。”
“在他們眼中，這六萬前鋒，加上帖木兒的四萬‘強援’，便是十萬之眾！以此兵力，對陣他們認為的‘十二萬’明軍…他們豈會沒有信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輿圖上那片代表著草原力量的豐州灘，帶著一絲曆史的沉重感：
“自古以來，我華夏農耕之師對抗遊牧鐵騎，往往是以寡敵眾！”
“為何？非我漢家兒郎不勇，實乃彼輩倚仗馬力之便，聚散如風！其製勝之道，非在與我堂堂之陣硬撼，而在尋覓那稍縱即逝的戰機！”
朱棣的聲音帶著洞悉戰陣的銳利：
“其精騎，便如淬毒的尖刀！遊弋於戰場之外，窺伺我陣型破綻，或尋我主將所在！”
“一旦窺得良機，便如餓狼撲食，聚起千鈞之力，直插我中軍核心！圖謀一擊斬首，摧垮我軍意誌！而我步卒大陣…”
他指了指代表步兵的標識，語氣帶著敬意與無奈，“更多時候，是憑借血肉之軀，鑄成銅牆鐵壁，以生命為代價，死死抵住那如潮水般湧來的鐵蹄衝擊！”
“隻為給己方的‘尖刀’，爭取那稍縱即逝的反擊之機！此消彼長，方有以步製騎之艱難！”
曆史上，華夏民族打這些遊牧民族，以少打多的情況會更多一些。
我們少，他們多。
因為那時候的馬少，而對方偏偏馬多，這時候騎兵最大的作用不是雙方互相衝陣。
而且作為尖刀，看準時機後狠狠刺入敵軍，直取敵軍將領首級，從而改變戰局。
而步卒在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前麵用血肉之軀擋住敵軍的鐵騎，從而給尖刀找到一個刺入心臟的機會！
廳內諸將，尤其是經曆過北伐的老將，如藍玉、平安等，聞言皆是麵色凝重，深以為然。
這種以步卒血肉抵擋騎兵洪流，為精銳騎兵創造斬首機會的慘烈景象，是他們記憶深處難以磨滅的烙印。
然而，就在這沉凝的氣氛中，朱雄英卻輕笑一聲。
那笑聲並不響亮，卻帶著一種打破桎梏、洞穿迷霧的穿透力，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諸位王叔、將軍，”
朱雄英站起身，走到輿圖前，手指輕輕點在大同城的位置，眼神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銳利光芒，“時代…已然不同了！攻守之勢，該易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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