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兒如同亙古不變的岩石,靜靜地聽著雙方的爭論。
他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睛,如同最精密的儀器,閃爍著冰冷而銳利的算計光芒。
在巨大的帝國疆域圖懸掛於一側牆壁)和下方爭論的臣子之間緩緩移動,權衡著每一個可能,計算著每一步得失。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緩緩流逝。最終,帖木兒緩緩站起身。
雖然跛足讓他的動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滯澀,但當他站直身軀的那一刻,一股君臨天下、主宰生死的恐怖氣勢轟然爆發!
瞬間讓整個大廳的空氣都為之凍結!所有爭論聲戛然而止。
他步履沉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走到那幅描繪著從安納托利亞到印度河、從欽察草原到波斯灣的龐大帝國疆域圖前。
他的手指,如同裁決命運的權杖,先重重地點在了地圖東端那片廣袤的區域——大明。
然後,沿著蜿蜒的線條,緩緩劃過北方那片代表著草原部落的、色彩斑駁的廣袤地域。
最後,帶著千鈞之力,狠狠地戳在了金帳汗國的心臟——薩萊城的位置!
指尖甚至將堅韌的羊皮紙地圖戳出了一個微凹的印記!
“退?”
帖木兒的聲音終於響起,不高,卻如同金鐵在冰麵上刮擦,帶著一種斬釘截鐵、不容置喙的決絕和浸透骨髓的寒意,“本汗的權杖所向,隻有征服!”
“本汗的字典裡,從未有過‘退’字!”
他猛地轉身,目光如燃燒的冰錐,刺向全場:
“打!血債,必須用百倍的血來償還!這是帖木兒帝國的鐵律!”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冷靜:
“但,不是沙哈魯所說的盲動總攻!”
“大明,這條新生的龍,它敢派遣一支孤軍,萬裡迢迢深入金帳,攪亂本汗精心布下的棋局,這本身就說明,其北境防線,早已森嚴壁壘,正張開巨口等著我們撞上去!”
他的手指猛地劃過草原部落的區域,“此刻倉促聯合這些唯利是圖的牆頭草?”
“正中其下懷!他們巴不得我們一頭撞進預設的戰場!腹背受敵?不!”
帖木兒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清晰邏輯:
“本汗要的是——先斷其爪牙,再直搗黃龍!”
他的手指再次狠狠戳在薩萊城的位置,仿佛要將那代表明軍的標記碾碎!
“這支深入我帝國腹地、倚仗妖術行凶的明軍孤軍,就是大明狂妄伸出的、最鋒利的爪子!”
“它刺傷了我們,但也暴露了自己!”
“本汗要親自帶兵,以帝國最強大的力量,以雷霆萬鈞、無可阻擋之勢,先將這隻該死的爪子徹底斬斷!碾碎!”
“將那個所謂的天兵,連同金帳汗國那堆肮臟的爛泥,一同埋葬在薩萊城外焦黑的土地上!”他的眼中燃燒著複仇的火焰和冰冷的殺意,“用他們所有人的頭顱和鮮血,築起一座最高的京觀!祭奠我兒米爾安沙的英靈!讓東方的巨龍,嘗嘗斷爪之痛!”
“讓他們知道,誰才是真正的天兵!”
他的目光緩緩移開,再次投向地圖上那片遼闊而神秘的東方疆域,眼神中充滿了征服者近乎偏執的渴望和一種冰冷的審視:
“待薩萊城外的血債清算完畢…”
帖木兒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宣告,“本汗將親率帝國最忠誠、最精銳的‘卡紮爾巴什’紅頭軍、所向披靡的古拉姆重裝鐵騎、以及所有能征善戰的勇士!”
“揮動帝國之鞭,向東!踏上那片古老的土地!”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無比銳利:
“本汗要親自去看看,那條被傳得神乎其神的東方巨龍,它的鱗甲是否真的堅不可摧?”
“它的爪牙是否真的鋒利無匹?看看他們引以為傲的萬裡河山,是否…配得上成為帖木兒帝國版圖上最璀璨的明珠!”
帖木兒猛地轉身,麵向匍匐在地的群臣,聲音如同九天驚雷,在宏偉的議事廳內轟然炸響,震得廊柱都仿佛在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