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明軍的火炮…太可怕了。”
脫歡的聲音乾澀，眼中還殘留著白日裡那地動山搖、人馬俱碎的恐怖景象，“還有那連綿不絕的火槍…我們的人衝上去，就像積雪撞上了烈日…這仗，根本沒得打！”
馬哈木深深歎了口氣，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刻了幾分。
他何嘗不知？
自從明軍發動攻勢以來，所謂的聯軍簡直成了一群被驅趕的羔羊，除了被動挨打和狼狽逃竄，毫無還手之力。
他早就對這場由帖木兒皇子馬黑麻攛掇、各懷鬼胎的聯合不抱任何希望。
“哼，烏合之眾，豈是明國精銳的對手？”
馬哈木壓低聲音，眼中閃過一絲精明與慶幸，“幸好我們早有準備，未曾將部族的根本押在這必輸的賭局上。”
他指的是戰前就秘密將部落大部分青壯力量和寶貴牲畜向北轉移，隻留下些老弱和少量兵力在聯軍中充數，保存實力。
“脫歡，我們撤離的事情，準備得如何了？”馬哈木看向兒子，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急迫。
脫歡警惕地側耳聽了聽帳外的動靜，才湊近低聲道：
“父親放心，都已安排妥當。巴圖爾叔叔帶著我們最忠誠的三千勇士，就在營地北麵三十裡外的鷹嘴穀接應。”
“子時一到，以狼嚎為號。”
“隻要我們能悄無聲息地溜出去，與巴圖爾叔叔彙合，便可一路向北！”
“他已探明，更北邊的斡難河上遊還有豐美的草場，足以讓我們瓦剌部休養生息，遠離這是非之地！”
馬哈木眼中終於露出一絲希冀的光芒：
“好！好！天不絕我瓦剌！”
“讓親衛隊準備好，子時一到，立刻出發！其他人…就留在營地裡，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吧。”
他的話語冰冷而現實，為了部落的存續，必要的犧牲在所難免。
時間在煎熬中緩慢流逝。
子時將至，營地大多陷入沉睡，唯有哨塔上零星的火光和巡邏隊的身影。
馬哈木和脫歡披上深色的鬥篷，在一隊絕對忠誠的精銳親衛約五十人）簇擁下，如同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溜出了自己的營區，避開主要的巡邏路線，向著北方預定的接應點——鷹嘴穀潛行而去。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甚至不敢多帶一兵一卒，將大部分不明真相的部眾留在了那座充滿絕望的大營裡。
夜路難行，冷風如刀。
一行人心中既緊張又充滿對未來的期盼，一路無話，隻想儘快趕到彙合點。
然而，當他們終於抵達陰森漆黑的鷹嘴穀口時，預想中巴圖爾叔叔迎接的火把卻並未出現。
山穀死寂一片，隻有風聲穿過嶙峋的怪石，發出如同鬼魅嗚咽般的聲響。
“不對！”馬哈木心中猛地一沉，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久經沙場的直覺讓他頭皮發麻！“撤！快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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