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拉六率領百餘騎返回聯軍大營時,天色已近拂曉,營地的混亂尚未完全平息,空氣中彌漫著血腥味和一種壓抑的躁動。
中央大帳外火把通明,馬黑麻皇子和阿魯台首領正臉色陰沉地站在那裡,周圍簇擁著各自的親衛。
被五花大綁、渾身是傷的馬哈木被丟在一旁,如同死狗般癱軟在地,隻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證明他還活著。
看到哈拉六等人返回,馬黑麻立刻迫不及待地開口,語氣帶著急切和一絲不滿:
“哈拉六!怎麼樣?那瓦剌小崽子的人頭呢?可曾拿下?”
哈拉六翻身下馬,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一絲疲憊、懊惱和請罪的神色,他快步上前,抱拳沉聲道:
“回稟皇子殿下,阿魯台首領!屬下無能,未能擒殺脫歡,請殿下和首領治罪!”
“什麼?!”
馬黑麻聞言,眉頭立刻擰成了一個疙瘩,聲音拔高,顯露出明顯的不悅。
“你帶了上百精騎,去追一個受傷的小子,竟然讓他跑了?!哈拉六,你太讓本皇子失望了!”
哈拉六將頭埋得更低,聲音卻清晰而“誠懇”:
“殿下息怒!非是我不儘心,實在是那脫歡狡詐異常,且…且他似乎早有接應!”
他抬起頭,開始編織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表情到位,細節豐富:
“我等一路追擊,那脫歡仗著馬快,亡命奔逃。”
“追出約十數裡後,眼看就要將其合圍,不料前方黑暗之中突然響起號角,竟殺出不下兩百瓦剌伏兵!”
“看其裝備和氣勢,絕非散兵遊勇,定是馬哈木早就安排好的接應精銳!”
哈拉六語氣加重,突出了對方的“早有預謀”和“精銳”。
“他們顯然是拚死來接應脫歡的,一照麵便不顧傷亡地猛衝我等陣型。”
“夜色深沉,敵情不明,我擔心這是瓦剌人的調虎離山之計,恐前方還有更多埋伏,而我等兵力有限,不敢過於深入追擊,以免中了圈套,折損過大,無法向殿下和首領交代…”
他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遺憾”和“後怕”的表情:
“激戰片刻,未能突破那些死士的阻攔,那脫歡便被其護著,消失在黑暗之中了…是我無能,未能完成任務,甘受軍法處置!”
這段時間聯軍和大明作戰,帖木兒隱隱有些想要統領三部的意思,馬哈木和阿魯台當然不願意,不過哈拉六也無所謂,他樂意見得這幫人狗咬狗。
所以他裝作對馬黑麻很尊敬,這讓馬黑麻很是受用。
這一番說辭,真真假假,既點明了對方有接應增加可信度),又強調了夜色的不利和兵力的不足合情合理),最後還表達了對中伏的擔憂和對保存實力的考量顯得顧全大局),甚至主動請罪以退為進)。
果然,馬黑麻皇子聽完,臉上的怒容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果然如此”和“算那小子走運”的悻悻然。
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權威和麵子,聽說對方有早有準備的接應,覺得不是哈拉六不儘力,而是馬哈木太狡猾,便也懶得深究了。
“哼!便宜那小崽子了!”
馬黑麻冷哼一聲,揮了揮手,“罷了罷了,既然有接應,也怪不得你。”
“跑了就跑了吧,量他一個喪家之犬,也掀不起什麼大浪!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