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46年4月14日星期六灰幕低垂
火山灰如未止息的墨雨,已在這座城市沉降了二十一天。翻看日記本上3月24日的記錄,最初掌心碾出的那點炭黑痕跡,如今已成遮天蔽日的灰幕。當每日的訓練計劃像齒輪般精準咬合,時間便在往返樓道的腳步聲裡、在黑暗中計數的秒針裡,悄然滑過了三個星期。
這段日子我們反複打磨著對黑暗的耐受度。從六樓到一樓的階梯早已刻進肌肉記憶:18級台階轉向,再17級到平台,每一層樓道從樓梯口到每戶門前的步數都爛熟於心。我開始刻意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裡靜坐,從最初五分鐘的心跳如鼓,到如今能在黑暗中待滿半小時——關掉頭燈時,世界隻剩下托尼和迪卡均勻的呼吸聲,以及自己逐漸平緩的心跳。
訓練聽覺成了每日功課。我會刻意放大叩門的聲響,再屏住呼吸捕捉回聲裡的細微震顫;也會突然打開頭燈,強迫自己在強光與黑暗的驟變中保持鎮定。
最艱難的是與黑暗獨處的訓練。起初在關燈後的第五秒,心臟便像被攥緊的拳頭,冷汗順著脊背滑進衣領。如今能在全黑的樓道角落靜坐半小時,聽托尼的尾巴偶爾掃過地麵的聲響,聽迪卡調整睡姿時爪子刮擦水泥的細響。當呼吸聲在寂靜中逐漸悠長,會突然意識到:黑暗本身並不傷人,傷人的是想象力在黑暗中滋生的怪物。
叩門聲成了樓道裡的鐘擺。我從最初用指關節輕叩,到如今敢用掌心拍打防盜門——“嘭”的聲響在空曠樓道裡回蕩時,我會屏住呼吸貼緊門板,捕捉回聲裡任何一絲異樣的震顫。有次在三樓聽見細微的“簌簌”聲,驚得頭燈險些脫手,最終發現隻是積灰從天花板裂縫落下。這種從緊張到釋然的反複淬煉,讓耳朵漸漸成了比眼睛更可靠的哨兵。
頭燈的開關被我練得像某種儀式:先在黑暗中默數六十秒,再突然按下按鈕——強光刺破黑暗的刹那,視網膜上會殘留綠影,而我強迫自己直視光束儘頭,直到那些“慘白麵孔”的幻象在瞳孔裡淡去。托尼和迪卡很快學會了這個節奏,每當燈光驟亮時,它們會同步豎起耳朵,擺出警戒姿態,毛茸茸的身影在光柱裡成了最堅實的錨點。
我為自己感到驕傲。這個曾經表麵上堅強實際膽小如鼠的女孩子開始慢慢地勇敢起來了。
兩個毛茸茸的生命早已超越了“寵物”的定義。迪卡能在我比劃“扇形搜索”手勢時,立刻沿著樓道牆麵來回嗅探;托尼則學會了用爪子輕拍我小腿——那是“發現異常”的信號。有次我在四樓閉燈靜坐,突然聽見托尼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頭燈亮起才發現牆角積灰裡埋著半截凍僵的貓爪。它們的警覺填補了我感官的盲區,像兩枚移動的雷達,在黑暗中為我圈出安全的半徑。
今日樓頂巡查時,落在衝鋒衣上的灰粒竟稀疏了些。天台的積灰已沒至腳踝,踩上去發出冰粒碾碎般的“咯吱”聲。遠處墜毀的直升機殘骸早被灰層塑成模糊的丘陵,唯有尾翼的金屬反光偶爾刺破灰幕。我知道,當這場灰雨停歇,便是我們必須走出小區的時刻——食物儲備清單上的數字在逐日縮減,而樓道訓練給予我的勇氣,尚不足以撬開那些緊閉的房門。
食物儲備的數字總在午夜夢回時浮現,可挨家挨戶搜尋的念頭仍讓我心悸。我記得一樓那家五口的笑聲,記得二樓老爺爺藤椅的吱呀聲,那些凝固在門後的寂靜,比黑暗更讓人膽寒。
我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我們每個月固定的清潔日了。關好頂樓的門,我們準備回家,現在已經快下午的五點了,這一天又快要結束。
臨睡前讀《擺渡人》,咖啡的熱氣在書頁上洇出淡痕。“每個人都要穿過自己的荒原”——此刻覺得這話像鑿在岩壁上的銘文。對我而言,樓道的黑暗是荒原,火山灰的窒息是荒原,而每次在黑暗中多靜坐一分鐘,每次把叩門聲放大一分貝,都是在為自己鍛造渡舟。今晚特意在窗台擺了支溫度計,水銀柱在昏黃燈光下顫巍巍停在83c——比半月前高了兩度,這細微的變化讓我莫名心悸,仿佛冰層與火山灰的博弈,正預示著某種更未知的劇變。
明天該開始記錄溫度了——當冰層與火山灰的博弈在城市上演,或許某個回暖的信號,就是新征程的號角。
晚安,詩雨!
晚安,托尼!
晚安,迪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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