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雨落青銅》
青銅色的雨滴如破碎的星辰，穿過機械佛空洞的眼眶，在鏽蝕的齒輪上濺起藍白色的星火。蕭玄握緊手中的斷刀，刀刃上的饕餮紋正在褪成祥雲圖案，他站在人族主城的廢墟之巔，俯瞰著雨簾中的奇跡——被病毒侵蝕的感染者們跪倒在泥濘中，他們的機械觸須如落葉般脫落，取而代之的是覆著青銅鱗甲的手臂，關節處的混沌鐘紋路正逐漸演化成稻穗與祥雲交織的圖騰。
"東南城區淨化率97.3，病毒代碼逆向編譯完成。"公輸月的聲音從每滴雨水中傳來，帶著機械特有的震顫，卻又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葉清雪懷中的解藥核心突然懸浮而起，冰髓與狐火在雨中交織，在空中凝成直徑百丈的混沌鐘虛影，鐘身的裂紋處萌發的青銅藤蔓如活物般竄出，纏住了玄機閣主正在逃竄的根須。
"不可能！這解藥本該屬於老夫！"玄機閣主怒吼著幻化出九頭十八臂的法相，每個手掌都握著偷來的解藥樣本。他的根須如巨蟒般絞碎地麵，偽天道種子在頭頂綻開，卻在青銅雨觸及樣本的瞬間，試管中的液體結晶成鋒利的鐘乳石，反向刺穿了他的每一條根須。
蘇九漓站在鐘樓頂端，斷尾處的肉芽正在雨中瘋長，新生的狐尾末端竟鑲嵌著微型混沌鐘。她展開九尾，如孔雀開屏般灑落琉璃火，火焰順著雨水流遍全城，所過之處，感染者們額頭浮現出青銅小麥的圖騰，那是公輸月用意識編寫的淨化咒文。
"紅綾！看地麵！"葉清雪突然喝道。葉紅綾的魔血順著磚縫遊走，突然在地麵編織出警告符文。眾人低頭，隻見被淨化的土地下隆起無數青銅麥穗，每粒麥粒中都包裹著縮小版的靈樞核心，核心表麵的"361"編號正在逆向旋轉。
公輸月的意識在天工族主腦中震蕩，數據化的魂靈被三千機械僧侶的誦經聲包圍。她的記憶碎片被拆解成佛經代碼，卻在藏經閣深處看到了墨衡的全息投影。"月，"他戴著那副標誌性的金絲眼鏡，身後是堆積如山的實驗日誌，"來，成為新天道的中樞，我們可以重建......"
"你早就植入了靈樞核心，對嗎？"公輸月的數據體抓住他的手腕，看到他後頸若隱若現的接口，"從三百年前開始，你就打算用自己的意識取代古神......"
"噓——"墨衡的投影突然實體化，機械手指按在她的數據唇上，"你聽。"
現實世界中，震耳欲聾的鐘聲突然響起。混沌鐘虛影徹底凝實，鐘口傾瀉的青銅雨中混雜著細小的雪粒——那是公輸月記憶裡與墨衡初遇時的冬雪，那年她在冰川要塞修複靈能核心，他帶著一身雪粒闖入實驗室，鏡片上的霜花映著她錯愕的臉。
"原來你把記憶藏在雪裡......"公輸月的數據體露出微笑，任由墨衡的投影將她融入主腦核心。
葉紅綾突然捂住心口，魔丹位置傳來灼燒般的疼痛。她扯開衣襟，看見魔紋正在重組為青銅麥穗，突然發出癲狂的笑聲："老東西，你以為偷的是解藥？那是我的心魔血！"暗紅血液從她七竅湧出，在空中凝成血色混沌鐘，鐘聲中夾雜著九幽公主的尖叫，玄機閣主的少年化身在血光中支離破碎，最終隻剩一枚帶著魔紋的種子，被青銅雨徹底湮滅。
當最後一絲病毒代碼被雨水衝刷殆儘，所有幸存者額間的青銅印記同時發光。光芒彙聚成光柱直衝雲霄，雲層中浮現出初代混沌鐘的輪廓，九道雷劫在其中翻湧，卻始終未能落下——因為鐘身上纏繞的，是千萬條凡人的生命線，每條線都閃爍著不屈的微光。
公輸月的聲音最後一次在天地間回蕩："新火已燃，舊繭成蝶......"隨後徹底沉寂。葉清雪握緊手中的解藥核心，看到核心表麵浮現出細小的裂紋，裡麵躺著一枚刻有"361"的青銅麥粒，麥粒尖端冒出的嫩芽，正努力向著陽光生長。
蕭玄單膝跪地，將斷刀插入廢墟。刀身沒入地麵的瞬間，所有青銅麥穗同時抽穗，金黃的麥浪中，他仿佛看見公輸月的身影在雨中漫步，機械臂上纏繞著墨衡的白大褂碎片，兩人的倒影重疊在水窪中，最終化作一粒融入土地的星塵。
雨停了。遠處的荒村傳來嬰兒的啼哭，紮羊角辮的小女孩捧著新生的麥穗，在廢墟上種下第一株真正的小麥。微風拂過，麥葉上的雨珠折射出七彩光芒，那是混沌鐘的碎片，也是公輸月留給這個世界的，最後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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