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血雨,無情地衝刷著祭壇上凝固的暗紅與焦黑的金屬殘骸,發出單調而壓抑的“沙沙”聲。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濃重的血腥,以及一種難以驅散的、源自神隕法則悲鳴的淡淡腥甜與哀傷。
墨衡躺在冰冷的石麵上,麵如金紙,呼吸微弱得幾乎斷絕。他雙臂的慘狀令人不忍卒睹——衣袖早已化為血泥,扭曲斷裂的臂骨刺破皮肉裸露在外,被雨水衝刷得慘白,經脈寸斷的傷口處,隻有極其微弱的靈能光點如同風中殘燭般明滅,昭示著這具身體承受了何等恐怖的反噬。若非葉清雪及時封住他心脈大穴,以精純劍氣護住其殘存生機,此刻恐怕早已魂歸天外。
一旁,公輸月的狀況同樣觸目驚心。她半邊身體浸泡在血水與破碎的金屬零件混合物中。左肩處一片血肉模糊,焦黑的斷麵邊緣,能看到斷裂的金屬導管和燒熔的線纜殘端,那是她強行激活觀天鏡殘片、又被弑神弩恐怖能量回流徹底摧毀的機械臂所留下的猙獰傷口。僅存的右眼緊閉,長長的睫毛上掛著冰冷的血雨珠,氣息微弱,本源如同乾涸的河床。
蘇九漓半跪在公輸月身邊,纖纖玉指閃爍著柔和的粉色光暈,小心翼翼地清理著她肩頭的創口,試圖封住那不斷被雨水衝淡又滲出的鮮血。她秀眉緊蹙,狐媚的眼中充滿了凝重與心疼。“陛下,月姐姐本源幾近枯竭,靈台識海也因強行驅動鏡片而遭受重創,還有這斷臂之傷…尋常丹藥恐怕……”
秦昊站在血雨中,玄黑龍袍的下擺已被染成深褐色。他沒有撐開任何避雨的屏障,任由冰冷的血雨打濕他的發梢、麵頰。他深邃的目光掃過昏迷的兩人,最後落在那尊靜靜矗立、卻已遍布蛛網般裂痕、通體黯淡無光的弑神鏡弩上。弩槽深處,那枚珍貴無比的“源初機神結晶”的位置,隻剩下一個焦黑的空洞。
“代價已付,神已隕落。”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穿透雨幕,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那麼,活下來的人,就該得到回報。”
話音未落,秦昊緩緩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五指微張。
嗡——!
一聲低沉而威嚴的龍吟,仿佛自九幽之下升起,又似從九天之外降臨!整個祭壇,不,是整個王朝疆域的氣運之海,驟然沸騰!肉眼可見的、凝練如實質的玄黃之氣,如同受到帝王的召喚,從四麵八方瘋狂彙聚而來!它們不再是虛無縹緲的氣息,而是化作了無數條活靈活現、鱗爪飛揚的微型氣運金龍!
這些玄黃小龍圍繞著秦昊的手掌盤旋飛舞,最終凝聚成一團人頭大小、璀璨奪目、蘊含著浩瀚生機與無上威嚴的玄黃金光!
“去!”
秦昊手掌輕輕一推。
那團玄黃金光一分為二。較大的一團,裹挾著堂皇浩蕩的帝王龍氣,如同有生命般,精準地沒入公輸月血肉模糊的左肩斷口!另一團稍小的,則化作涓涓細流,溫柔地覆蓋在墨衡雙臂那慘烈的傷口之上。
“呃……”
昏迷中的公輸月發出一聲無意識的低吟。肉眼可見的,她那焦黑猙獰的斷口邊緣,壞死的血肉組織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剝離、淨化!新鮮的肉芽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瘋狂滋生、蔓延、交織!斷開的血管重新連接,神經脈絡如靈蛇般生長!一股磅礴而溫暖的生機,如同初春解凍的江河,順著她的肩膀洶湧注入乾涸的四肢百骸,滋養著她幾近枯竭的本源,撫平著識海中因強行催動鏡片而產生的撕裂劇痛!她慘白如紙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紅潤,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致命的流逝感已被強行遏止!
另一邊,墨衡雙臂裸露的骨茬,在玄黃之氣的包裹下,發出細微的“咯吱”聲,斷裂處竟開始緩慢地對接、彌合!被撕裂粉碎的經脈,如同枯萎的藤蔓重新煥發生機,在斷裂處艱難地延伸出新的纖弱枝芽,試圖重新溝通被阻斷的靈能通路。雖然距離複原遙遙無期,但那令人絕望的毀滅性傷勢,終於被強行穩住,並留下了一線渺茫的希望!
“陛下!”蘇九漓感受著公輸月體內迅速穩定下來的生機,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被更深的憂慮取代,“月姐姐和墨衡的命暫時保住了,但這弑神之器……”她的目光投向那尊布滿裂痕的鏡弩,“源初機神結晶,隻剩十一枚了。此物乃天工族上古遺寶,非人力所能煉製,用一枚便少一枚……”
秦昊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鋒,落在弩槽那焦黑的空洞上。十一枚結晶,對應十一位神將。這冰冷的數字,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
“結晶會有的。”秦昊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神族不會隻死一個奧丁森。”他轉身,目光投向祭壇下方,那在血雨衝刷下顯得破敗而肅殺的王朝工坊區,那裡,原本屬於公輸月主導的、研究符文防禦和靈能器械的區域,此刻一片狼藉,許多建築在之前的能量風暴中坍塌。
“傳朕旨意。”秦昊的聲音在血雨中傳開,清晰地送入每一位侍立在不遠處的重臣耳中,“即日起,於皇城西郊,傾舉國之力,建造‘天機閣’!此閣,專司弑神兵鋒之研造!公輸月,為天機閣首任閣主!墨衡,為副閣主!所需一切資源、匠師、典籍,予取予求!凡有阻礙者,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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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機閣”三個字,如同驚雷,在血雨中炸響!所有聽到旨意的大臣,無不心神劇震!專司弑神!這是何等瘋狂、何等決絕的野望!但看著祭壇上那尊雖殘破卻已飲過神血的凶弩,看著陛下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一股混雜著恐懼與激顫的熱流,瞬間湧遍全身!
“臣等遵旨!”山呼海嘯般的應諾聲在雨中響起。
就在這時,躺在冰冷石麵上、剛剛被磅礴生機從死亡邊緣拉回的公輸月,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僅存的右眼,艱難地睜開了一條縫隙。視線模糊,意識如同沉在粘稠的泥沼中。劇痛依舊撕扯著她的神經,左肩斷口處新生的血肉傳來麻癢與刺痛交織的怪異感覺。
她的目光無意識地掃過祭壇,掃過那些被雨水衝刷著的神甲碎片——那是奧丁森湮滅後,少數未被完全毀滅、散落在祭壇邊緣的星辰神甲殘片。這些碎片早已失去了光輝,變得黯淡焦黑,如同最普通的廢鐵。
然而,就在她的目光掠過其中一塊邊緣扭曲、沾染著粘稠金血神血)的碎片時,一股源自天工血脈深處、對能量與物質本質的極致敏感,讓她殘破的識海中猛地劃過一道微弱的電光!
那粘稠的金血…那神甲碎片中殘留的、極其微弱卻本質極高的法則碎片…在公輸月此刻極度虛弱卻又被國運強行刺激得異常敏銳的感知裡,竟然與弩槽深處那枚耗儘的“源初機神結晶”…隱隱產生了一絲極其隱晦的…共鳴?!
一種…替代的可能性?!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般鑽入她混亂的意識,帶來一陣冰冷的顫栗和…難以言喻的誘惑!神格碎片…神血…蘊含法則的殘骸…它們似乎…可以作為…新的“彈藥”?!
“呃…”公輸月喉嚨裡發出一聲痛苦的嗚咽,斷臂處的劇痛和識海的混亂瞬間淹沒了那絲危險的靈光。她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狀態,但那絲冰冷的顫栗感,卻如同烙印般留在了意識的最深處。
代駕…更大的代價…她模糊地想。
秦昊的目光落在公輸月重新緊閉的雙眼上,又掃過那些散落的神甲碎片,深邃的眼眸中看不出情緒。血雨依舊傾盆,衝刷著新生的希望與潛藏的危機。
“抬下去,好生照料。”他沉聲道,目光卻已投向皇城西郊的方向。天機閣的基石,將在這弑神後的血雨與悲鳴中,開始澆築。而弑神的工坊,才剛剛點燃它的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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