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辰斟酌著詞句，“可是遇到了問題？我看你總是心事重重的。”
月光下，鐵塔般的漢子竟顯出幾分無措。他搓著布滿老繭的手指，聲音悶如甕響：
“俺...俺就是...”
粗壯的脖頸泛起暗紅，最終化作一句帶著泥土氣的坦白：
“俺想俺爹了。”
自打八個月前進入天玄宗，秘境修煉回來至今。如今青石村外那畝薄田，不知可還有人幫駝背的老父親耕種？
孫辰先是一怔，隨即失笑搖頭：
“我當是什麼大事。”
他隨手撣去欄杆上的落葉，語氣輕鬆得像是討論明日早飯：
“想家就回去看看，以你現在的修為，往返不過半日功夫。”
“可、可是...”
徐龍象瞪圓了眼睛，結結巴巴道：“村裡老人都說...修行人要斬那個...塵緣...”
粗糙的手指把衣角絞得發皺，活像做錯事的孩童。
“哦？”
孫辰挑眉，突然伸手捏住師弟的臉頰往兩邊扯：
“哪個糊塗蛋給你灌的迷魂湯？”
“唔...二麻子叔...還有祠堂三爺爺...”
被扯著臉的徐龍象口齒不清地回答。
“哈哈哈！”
孫辰鬆手大笑，驚起簷下棲息的飛鳥，“咱們天玄宗可沒有這種規矩，常言道道法無情人有情，一切以遵從本心為主旨，你這又不是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所以有什麼不可以的呢？！”
徐龍象的拳頭攥得發顫，古銅色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猛地抓住孫辰的衣袖，聲音裡帶著壓抑的哽咽：
“師兄...當真能讓俺回家？”
孫辰望著師弟發紅的眼眶，掌心輕輕按住他顫抖的肩膀：
“明日我陪你走一趟。”
孫辰看著徐龍象笑了笑，“若實在不放心，咱們把你父親接來住。姚長老那邊——”他故意拉長聲調眨了眨眼，“我去說，姚長老也不是那種不近人情之人。”
少年頓時咧開嘴笑出聲來，露出的虎牙在夕陽下閃著光。這一夜他翻來覆去睡不著，心心念念都是自己生活十多年的小村落，直到東方泛起魚肚白。
晨霧還未散儘時，兩道身影已踏著露水走出山門。孫辰深吸著帶有青草芳香的空氣，久違的雀躍感在胸中跳動。這段時間以來，日日與靈植打交道的日子，讓他幾乎忘了宗門外的樣子。
徐龍象所居住的村莊距離天玄宗並不遠，僅有二十裡左右，僅用了小半天，便已經能看到不遠處升起的嫋嫋炊煙。
“看那兒！”
徐龍象突然躥上路邊巨石，衣擺沾滿塵土也渾不在意。他指向遠處炊煙升起的方向，睫毛上還掛著晨露：
“再往前走一裡多，就能看到俺家的那座茅草房了！”
少年聲音裡翻滾著滾燙的思念，仿佛已經看見房屋中那讓他想念的背影。
兩人越走越近，孫辰卻突然伸手攔住徐龍象。
“師弟，你聽——”
風聲裡，隱約夾雜著微弱的呼救聲。
“救命啊！！！”
徐龍象渾身一僵，這聲音……
“是小蘭！花嬸家的閨女！”他拔腿就要衝，卻被孫辰死死拽住。
“彆莽撞！”孫辰壓低聲音，“對方是什麼人？幾個？什麼修為？貿然衝過去，救人不成反送命！”
徐龍象咬牙點頭。兩人屏息繞向村側，借著草垛土牆遮掩，一點點向聲源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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