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瞬間,匕首已抵住蘇洛雪雪白的脖頸。
鋒刃輕顫,一線猩紅緩緩滲出。就在無名即將發力割裂咽喉的刹那——
她的動作突然凝固。
染血的匕首懸停在生死之間,仿佛被無形的絲線牽住。那抹刺目的血線靜靜蜿蜒在蘇洛雪頸間,像一道未完成的判詞。
“殿主說過……複仇的儘頭,隻會是虛無。”
一道低沉的聲音突然在無名腦海中響起,宛如暮鼓晨鐘,將她從血色深淵中猛然拽回。
五感剝奪術——解除!
蘇洛雪隻覺得眼前驟然一亮,刺目的光線重新湧入視野。耳邊瞬間炸開山呼海嘯般的喧嘩,鼻尖縈繞著血腥與塵土的氣味,就連皮膚都能感受到微風拂過的觸感。
她劇烈地喘息著,如同溺水之人終於浮出水麵,每一口呼吸都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
直到——
脖頸上傳來冰冷的刺痛。
蘇洛雪僵硬地轉動眼珠,餘光瞥見無名那雙已恢複漆黑的眼眸。那目光冷得像萬年寒冰,卻又比方才的純白更令人膽寒。
“認輸,還是死?”
無名的聲音輕得如同耳語,手中的匕首卻緩緩壓入肌膚,一滴殷紅的血珠順著刃尖滾落。
“我......認輸......”
蘇洛雪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朱唇被咬得滲出血絲。
她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會低頭——更未想過,讓她低頭的,會是這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對手。
那一瞬間的虛無與恐懼,如附骨之疽般纏繞著她。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堅不可摧的道心,竟因此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下意識望向高台之上的雲清瑤,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而雲清瑤隻是微微搖頭,眸中同樣難掩震驚——畢竟,蘇洛雪名義上是她的弟子,實際上卻是......
無名得到答複,利落地收起匕首,轉身躍下擂台。
當她走到玄羅身邊時,方才的殺意與冰冷早已消散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忐忑與不安。她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孩子,輕聲道:
“殿主......我,沒控製住自己。”
玄羅的手輕輕落在無名肩頭,力道溫和,卻讓她不由自主地繃緊了脊背。
“唉......”
一聲歎息,沉得像是壓了千鈞重量。
“早告誡過你,這招每用一次,五感便損一分。”
他的指尖在她肩上微微收緊,“若再這般下去,終有一日,你會永遠墜入黑暗......”
無名抿唇,低聲道:
“可若不用這招,我贏不了她。”
玄羅搖頭,目光如鏡,照出她心底最隱秘的陰霾:
“方才那一戰,無關勝負。”
——而是你又一次,被仇恨吞噬了雙眼。
無名瞳孔微顫,所有辯解都哽在喉間。
他說得對。
當幻境中父母染血的身影再度浮現時,她早已忘卻了比試,眼中隻剩殺戮。複仇的業火焚儘了理智,讓她甘願以五感為祭,也要將仇敵拖入地獄。
玄羅沉默不語,無名安靜地坐在他身後,垂眸不語,仿佛一尊凝固的雕像。
下一場比試的鐘聲很快敲響。
葉凡踏上擂台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晁夢像隻慵懶的貓兒般搖搖晃晃地走來,右手不住地往後背抓撓,身子扭來扭去,寬大的衣袍隨著動作滑落,露出半截白皙的肩膀。
“哎喲——癢死我了!”
他拖長音調抱怨著,徑直晃到葉凡麵前,突然一個轉身,把後背亮給他:
“小弟弟,快幫我撓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