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處守著的還是昨日那個小廝,遠遠瞧見三人便快步迎上作揖行禮,口稱見過王公子。王鵬跟昨天一樣順手遞過去一粒銀珠子。卻是嚇得小廝連連擺手,哪裡敢接,請他們稍待,他立即進去稟報。這類能混到貼身跟隨和門房送迎的小廝全是人精,最是消息靈通,酒局結束不久便已打聽的七七八八,這會兒深怕王鵬拿昨天收受的銀子說事,當然恭敬的不行。
百無聊賴的等待中,三人也沒說話的興致。佟湘玉稍顯緊張,畢竟馬上要麵對她印象中的大人物。郭蓉蓉則是沒放在心上,自顧自打量周圍的風景,這兒可是即將成為她跟小鵬的家,想想就有點小激動。王鵬在思考到底給多少錢合適,根據從佟湘玉那邊得到的信息,2000兩不算少,5000兩也不算多。這個度要把握好,避免落人口舌,又要顯出誠意。
“唉?小鵬,玉姐!你們看那邊是不是有個孩子趴在地上?”郭蓉蓉突然出聲打斷兩人思緒,指著遠處小樹林,隱約能看見個茅草屋,卻沒看到什麼孩子。
“你看清楚了?我沒看到啊。”王鵬踮起腳尖來回掃視,毫無發現。
“是啊,小郭,我也沒看到。”
“難道是我看錯了?明明就在那裡啊!”郭蓉蓉遊曆了幾個月,但大部分時間都在同福客棧,日常除了輕功,其他武學幾乎不用,因此從沒覺得自己多麼異於常人。實際上她的五感要比常人厲害兩三倍。王鵬此時也才入門不久,一重天都沒到,遠遠不如郭蓉蓉。
“我過去看看。”反正閒著也是閒著,郭蓉蓉運起輕功飛掠,瞬息間已在5丈開外。十來下縱躍便到了茅草屋附近,隻見她蹲下搗鼓一陣,隨後抱起個黑乎乎的東西回來了。
行至近前,王鵬和佟湘玉才看清,郭蓉蓉抱著的還真是個小孩,看模樣比王鵬還小,約莫七八歲的樣子。隻是此時這孩子正在昏迷。
王鵬和佟湘玉湊近查看後,同時瞳孔微縮,兩人不由自主的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裡確定了想法,這副衣衫襤褸,弱不禁風的乞丐模樣,像極了暑天時的王鵬。一時間,兩人皆是動了惻隱之心。
王鵬上前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頸動脈。還好,活著,但是脈搏虛弱無力,王鵬也能就探知到這一步,更高深的就不懂了。正好樹葉間投下一束陽光照在孩子臉上,王鵬順手掀開眼皮,學著前世見過的醫生模樣,觀察瞳孔……
啊咧?白眼?還是白內障?瞳孔呢!就算是瞎子也應該是有瞳孔的呀!
王鵬急忙查看另一隻眼睛,依舊看不到瞳孔,仔細觀察才能發現內裡有些許輪廓,隻是幾乎整體全部是透明色。
王鵬又開始胡思亂想了,天啊!我到底穿越到了哪裡?怎麼白眼都出現了!這不是類似中國古代的地方嘛!難道海外有個火影大陸?
“王公子,請隨我來,沈老爺在正堂等您。”此時小廝出現了。
王鵬被喊回神,麵色複雜的看了眼小孩,瘦瘦小小一隻,臟的無法直視,身上隻有黑黢黢的破爛衣服,腳上剩下一隻草鞋,不知是自己弄丟還是郭蓉蓉抱過來時掉的。兩隻小腳上滿是凍瘡。不管怎麼樣,先保他小命,醒來後問問就知道了。
王鵬脫下自己的黑裘皮大氅,給小乞丐裹上,然後吩咐小廝,帶下去好生照料,最好能找個大夫過來看看,特意叮囑這小孩很重要。
小廝連連點頭應是,朝身後大喊了句,二狗,出來幫忙!門內走出個比小廝壯實許多的漢子。二女不解王鵬為什麼那樣重視這小乞丐,猜測他想起了以往當小乞丐的日子,所以動了惻隱之心。
“好了,我們先去拜見沈世伯。”
穿過影壁,不遠便是正堂,卻見沈崇格師徒已經迎出來,等在了門口。
“小侄見過世伯,弘德兄。”
“哈哈!賢侄莫要多禮,快快隨我進屋用茶。”
“請!”彭明舉伸手虛引,跟昨日醉酒後的放浪形骸判若兩人。
入座前,王鵬主動介紹了佟湘玉,但隻說了名字,稱她是自己家人,絲毫不提白家。
隨後,幾人閒聊了幾句家常,待到茶水過半,丫鬟再添水時,王鵬感覺差不多了。
“世伯,昨日與您和弘德兄開懷暢飲,小侄受益匪淺。聽聞您有意重修宗譜,略備薄禮,聊表心意。”
王鵬取出一封禮單,紅封藍底金邊,展開後簡簡單單寫著。
敬沈氏修譜大吉
吉開
黃金300兩
仙人醉百斤
餘慶
沈氏宗族
萬世延綿
子孫永昌
千金鎮王氏禮敬
庚申年十一月一十九日
“賢侄怎地如此客氣,昨日的大作讓老夫大開眼界,已經是頂好的禮物了。老夫現在無官一身輕,不用為朝廷諸事煩心,正好能為族人做點事,也算是閒極打發打發時間罷了。”
沈崇格嘴上客氣著,接過小廝遞來的禮單掃了一眼,麵色微變。接著狀若無事般隨手放下,動作絲滑至極,不顯半點煙火氣。要不是見識過這老頭如何含蓄的討價還價,王鵬真會以為麵前人是個視錢財如糞土的有道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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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你這也太過貴重了些,老夫受之有愧啊。”沈崇格捋著胡子故作矜持道。
“世伯切莫推辭。這是晚輩送與沈氏一族的,可不算私相授受。”
“也罷。若這禮是給整個沈氏一族的,老夫倒也不好推辭了。隻能厚顏收下,賢侄有心了!”
沈崇格舉起茶杯遙敬,心底暗呼,這莊園送對了啊!報價2000多兩本就虛高,結果沒想到決定白送後反而換來兩。以這小子的見識談吐,不可能不知道園子的真實價值。所以肯定是想跟我搭上關係。唯一想不通的是他小小年紀,也太會做人。而且家底著實豐厚。王家?王家……到底是哪個王家,如此優秀的小輩,出手還這般大方。全大玄也沒幾戶人家能做到。莫非,是大黎的那個王氏?也不應該啊。王氏雖是跟隨當年黎王的開國功臣,卻早已沒落。現如今彆說萬兩白銀,千兩恐怕都夠嗆。算了!送到嘴邊的肉,吃了再說,反正也辭官了。
這方世界的家族傳承,三代為門,五代為閥,十代為世家。大玄開國400餘年,現如今存在的也就三家五閥,小門第則不計其數。三家既是佟湘玉的佟家,跟隨太祖立國的第一代文淵學士,400餘年來少有斷代,多數家主官拜五品以上,因他們從不參與黨爭,隻以清流學官傳家,才得以傳承至今。還有自稱祖上是張豐祖師的張家,世受皇恩,執掌九華山天師府,為江湖武林第一家族。張家每代家主都會掛名太常卿,負責朝中重大祭祀慶典工作,但也僅此而已,從不參與其他政務。然後便是新晉的郭家,郭富是郭家主脈的第十一代,也是晉升世家後的第一代,不知道惹來多少紅眼病。甚至連當今聖上都頗為忌憚,其他門閥更是變著法兒的想搞垮他。可是,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郭富的直係子嗣隻有郭蓉蓉一個女兒,之後再無所出。這倒是讓外部勢力的壓力大幅度減緩,畢竟在他們看來,隻有一個女兒等於沒有子嗣。就算過繼旁支子弟,也定會導致郭家分崩離析。一個完整的郭家強大到叫人忌憚,分散後就無足輕重了。
“世伯客氣了,小小心意,不足掛齒。”王鵬這麼說顯的很假,但卻真的是他的心裡話。300兩黃金差不多就是他一周的營收,百斤仙人醉的成本更是可以忽略不計。這就類似他前世,如果用自己一周的工資加幾壺自釀的散酒,就能換來一套獨棟大彆墅。要是你們換不換?
“趙管家,把契書呈上來吧。”彭明舉輕聲呼喚。
正堂通往後院的小門處,昨日在酒局末尾出現過的半老書生拿著一碟文書走進來,身後還跟著兩個身穿吏員服飾的隨從。
王鵬瞥了一眼,暗自好笑,果然是不論哪個時空年代,都是隻會對上級俯首帖耳。他還清晰記得自己幾個月前路過牙行時,隨意打聽點消息,就被人當臭蟲般驅趕。
“賢侄。昨日老夫便說要將這未名園贈與你。來來來!今日牙行人員在此,我們把交接手續辦了。”
“世伯客氣了。昨日乃酒醉戲言,小侄怎敢……”王鵬連忙起身作揖,假惺惺的推脫。
“哎!王賢弟此言差矣,想我老師做為當世大儒,視金錢如糞土。今日贈送莊園,實乃昨日詩篇太過優秀。自古以來,以詩會友,不論長幼,隻以文章論英雄。我弘德在世20餘載,從未品讀過此等大作!莫說這小小未名園,就算是比這更大幾分的莊園,也不足以掛齒。”
彭明舉不顧尊卑的搶過了沈崇格的話頭,但是沒有受到嗬斥,足可見親傳弟子頂半個兒。
“弘德兄折煞小弟了。”
“來來來!這邊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