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的梅雨纏綿不絕，青石板路上泛著幽幽水光。林燁立在客棧廊下，望著簷角滴落的雨珠，耳邊還回響著李秋水方才的嬌嗔。自南下以來，少女每日變著法子示好，今日晨起竟將他的灰布僧袍繡上了金線蓮花。
"林哥哥！"熟悉的聲音從轉角傳來，李秋水提著裙擺踏過積水，發間明珠在雨幕中閃爍，"看我給你帶了什麼！"她身後跟著個身著淺紫紗衣的少女，眉眼與她如出一轍，隻是神色更顯溫婉。
"這是我孿生妹妹李秋雲。"李秋水攬住妹妹的肩膀，眼波流轉，"她聽說你的事跡，非要跟著來瞧瞧。"李秋雲臉頰泛紅，低頭行了個萬福："久仰大師風采。"林燁合掌還禮，卻見李秋水突然湊近，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這下你有雙倍喜歡了。"
客棧二樓的木窗突然重重關上，驚飛了簷下避雨的麻雀。林燁抬頭望去，正撞見安娜站在窗前，手中的青瓷茶盞重重擱在案上，茶水濺出打濕了裙角。這位自中原追隨而來的醫女，素來沉靜的麵容此刻籠著陰霾。
暮色降臨時，林燁提著竹籃敲響安娜的房門。竹籃裡裝著野山菌燉雞湯，還有幾樣湘西特色小菜。門開的瞬間，藥香混著淡淡的醋意撲麵而來。"為何不與你的紅顏知己們共享？"安娜彆過臉，卻不自覺握緊了藥杵。
林燁將食盒擺在桌上，輕聲道："這山路濕滑，你前日采藥崴了腳......"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尖銳的哨聲，三十六盞孔明燈刺破雨幕，在空中組成詭異的骷髏圖案。李秋水臉色驟變："是天山童姥！她竟帶著靈鷲宮部下來了！"
客棧外，七十二洞主舉著火把將院落圍得水泄不通，三十六島主的兵器在雨中泛著冷光。童飄雲立在青瓦之上，八歲女童的身形卻透著不怒自威的氣勢，目光掃過李秋水時，滿是經年累月的怨毒："秋水賤人，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秋雲顫抖著躲在林燁身後，李秋水卻拔出長劍，珠釵上的明珠迸發出刺目光芒："童姥，當年的恩怨今日便做個了斷！"話音未落，七十二洞主已拋出捆仙索，三十六島主的暗器如暴雨般襲來。
林燁雙掌推出，無形氣牆將暗器儘數震碎。他足尖輕點躍上屋簷，衣袂在風雨中獵獵作響。童飄雲眼中閃過詫異，雙手結印施展出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四周空氣驟然凝結成冰。林燁卻不慌不忙，指尖劃過虛空，竟在冰牆上開出朵朵蓮花。
"不可能......"童飄雲踉蹌後退，看著冰花在蓮花觸及之處消融。林燁抬手按住她頭頂百會穴，磅礴內力注入她體內，將走火入魔的真氣儘數梳理。童飄雲仰望著這個清瘦的僧人，第一次在那雙悲憫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你......"童飄雲的聲音帶著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意，"為何救我？"林燁收回手，輕聲道："眾生皆苦，何苦執著於仇恨。"這句話如同一記重錘，敲開了童飄雲封閉多年的心防。
此時客棧院內，李秋水正與三十六島主纏鬥，劍招間帶著幾分因嫉妒而生的狠厲；李秋雲則用軟鞭護住安娜，眼神中滿是擔憂；安娜揮舞著藥杵，將毒煙彈準確擲向敵人。童飄雲突然飛身而下，掌心的寒芒竟轉而攻向自己的部下："都退下！"
眾人驚愕之際，童飄雲已落在林燁身側，仰頭看著他："從今以後，你走到哪裡，我便跟到哪裡。"李秋水長劍險些脫手，李秋雲輕呼出聲，安娜則將藥杵攥得發白。林燁望著四個截然不同的女子，第一次感到佛法中的"因緣際會"如此難以參透。
夜雨漸歇，月光穿透雲層。林燁立在客棧後院的老槐樹下，聽著此起彼伏的腳步聲。李秋水率先出現，長劍挽了個劍花："她們能做的，我也能！"李秋雲捧著親手縫製的香囊，聲音細若蚊蠅："不知大師可否嫌棄......"安娜端著新煎的藥湯，目光灼灼："喝了，莫要累壞了身子。"
童飄雲最後現身，手中提著兩隻野兔："今晚吃烤兔肉。"她驅趕著要幫忙的洞主島主，"都滾！這是我給......給恩公打的！"林燁望著眼前爭奇鬥豔的景象，忽然想起達摩飛升前說的話："情之一字，最是纏人。"
夜色漸深，林燁獨坐禪房誦經。窗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四個身影各自守在不同方位。李秋水在月下舞劍，劍光中帶著相思；李秋雲對著月亮發呆，香囊在手中揉來揉去；安娜反複擦拭著藥箱，將藥材擺了又擺；童飄雲則警惕地望著四周，連樹上的夜梟都不放過。
佛偈聲與更鼓聲交織，林燁望著燭火明滅，心中泛起從未有過的波瀾。他忽然明白，此番苗疆之行，要渡的何止是眾生，更是他自己的心劫。而這場因佛法而起的情緣，又將如何收場，或許隻有山間的晨鐘暮鼓知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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