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的歲月總是在寂靜中醞釀驚濤。自鴻鈞與鎮元子那場劈開混沌的大戰已過不知多少元會,天道與地道的裂痕被時光掩埋,卻在西遊量劫的引線即將點燃時,再次迸發出灼人的火星。
各方巨頭在暗處睜開眼睛,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那方名為花果山的靈地,以及那塊尚在懵懂吐納的石頭。
一、五莊觀的棋局:鎮元子的守勢
五莊觀的人參果樹萬古常青,葉片上流轉的鴻蒙紫氣昭示著主人的道果。鎮元子坐在樹下,指尖撚著一枚土黃色的蓮子,蓮子上浮現著洪荒大地的脈絡圖譜,卻在西牛賀洲的位置微微震顫。
“天道總想把一切納入軌轍。”他低聲自語,聲音裡帶著大地般的厚重。三千年了,自鴻鈞帶著殘損的天道本源退隱紫霄宮,他便以地道為基,鎮守著洪荒不被單一意誌吞噬。可近來紫霄宮的氣息越來越盛,那道企圖以身合道的意誌,正借著“西遊”之名,編織一張籠罩三界的大網。
鎮元子將蓮子按在石桌上,圖譜瞬間展開。西牛賀洲的佛國金光與南瞻部洲的人道炊煙在圖譜上此消彼長,而花果山上,一點微弱卻倔強的靈光正在閃爍——那是他當年與鴻鈞大戰時,特意埋下的地道靈種所化,如今已長成一塊蘊靈的奇石。
“鴻鈞想借這石猴的‘劫’,補全天道閉環?”他冷笑一聲,指尖劃過圖譜上的流沙河、火焰山,那些標注著“劫難”的節點頓時蒙上一層土色,“我的地脈,可容不得旁人隨意設局。”
昨夜他已遣清風、明月往東海龍宮送去一枚“定海神珠”,看似是給龍族的賀禮,實則是讓東海水壓下花果山地脈的躁動,延緩石猴出世的時機。他知道人道六聖也在動作,那些在封神之戰後便深藏俗世的老夥計,絕不會容忍天道再次淩駕於人道之上。
“再等等……”鎮元子望著圖譜上漸漸黯淡的西牛賀洲金光,眼底閃過一絲銳利,“等這盤棋亂了,鴻鈞的‘合道’夢,自然也就醒了。”
二、紫霄宮的算計:鴻鈞的執念
紫霄宮深處,混沌氣流環繞著一張空懸的蒲團。蒲團上,一道近乎透明的虛影正緩緩凝聚,正是鴻鈞的殘魂。他沒有實體,整個紫霄宮便是他的道器,每一縷氣流都承載著他對“天道圓滿”的執念。
“西遊兩劫,缺一不可。”虛影的聲音在大殿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他能“看”到鎮元子在五莊觀的動作,能“聽”到東海龍宮新增的禁製,甚至能感知到那些潛藏在人間市井的人道聖人正悄然串聯。
可他不在乎。三千年了,當年與鎮元子一戰,他雖未能徹底掌控地道,卻也摸清了洪荒的運轉規律——唯有讓三界生靈在“劫”中感悟天道,他才能填補當年被鎮元子打碎的道基,真正實現“以身合道”。
“那石猴,是我當年故意遺落在花果山的天道碎片所化。”鴻鈞的虛影伸出手,指尖劃過一麵水鏡,鏡中浮現出花果山上那塊石頭的虛影,石心處一縷紫氣正在緩緩流轉,“他的頑劣,他的神通,他的‘大鬨天宮’,都是天道注定的‘劫’。”
他早已算好:石猴出世後,先鬨龍宮、闖地府,引天庭招安;再因不滿官職而反下天庭,引來天兵天將鎮壓;最後由西方教出手,將其壓在五行山下,待唐僧西行時救出,一路降妖除魔,最終皈依佛門——如此一來,人道的叛逆、妖族的野性、佛門的擴張,都將被納入天道的“秩序”之中。
“鎮元子想護著他?”鴻鈞輕笑,虛影周圍的混沌氣流驟然加速,“地脈再強,能擋得住天道大勢嗎?”他已暗中授意昊天,讓天庭在石猴出世後“順水推舟”,看似圍剿,實則助其揚名。至於那些人道聖人……他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佛門擴張,定會出手阻撓,而這“阻撓”,恰好能成為量劫的“變數”,讓天道在修正變數的過程中變得更強。
“隻差最後一步了……”鴻鈞的虛影漸漸消散在蒲團上,隻留下一聲歎息在殿中回蕩,“待石猴踏上西行路,便是我合道之時。”
三、人間的暗流:人道六聖的反擊
長安城的一座酒肆裡,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的老者正慢悠悠地喝著酒。他看似是個普通的教書先生,可指尖滴落的酒液落在桌上,竟化作一個個跳動的符文,組成“人道”二字。他是燧人氏,人道六聖之首,自三皇五帝時代便鎮守人間氣運。
“鴻鈞這老東西,還想著把人當棋子。”燧人氏放下酒杯,酒肆外傳來科舉放榜的喧鬨聲,那些金榜題名的書生身上,正散發著蓬勃的人道靈光,“他以為封了神,就能斷了人道的根?”
桌下,一道虛影悄然浮現,化作神農氏的模樣。“方才接到消息,鎮元子動了東海的地脈。”神農氏的聲音帶著草木的清新,“他想拖慢石猴出世,可天庭那邊已經在調兵了,昊天似乎想提前動手。”
燧人氏冷笑一聲,揮手布下結界:“昊天?他不過是想借西遊擴充天庭勢力,真以為鴻鈞會給他實權?”他指尖在桌上一抹,浮現出六個光點,代表著隱於人間的六位聖人,“咱們不能讓西遊開始,更不能讓鴻鈞借劫合道。”
“怎麼動手?”一旁突然出現的軒轅黃帝虛影問道,他剛從洛陽城的太廟趕來,身上還帶著香火氣息,“直接殺了那石猴?”
“不可。”燧人氏搖頭,“石猴是地脈與天道的交彙點,殺了他,反而讓天道借‘失序’之名加速合道。”他指尖在“人道”二字上一點,符文頓時散開,化作無數人影——販夫走卒、書生將士、農婦工匠,“咱們要做的,是讓‘人’成為變數。”
他已遣伏羲氏往大唐皇宮送去“推背圖”,讓李世民知曉西行路上的“佛道陰謀”;讓女媧氏暗中聯絡妖族餘部,阻止那些被安排好的“妖怪”按劇本行事;讓大禹氏加固黃河堤壩,引人間水脈衝散西牛賀洲的佛國氣運。
“鴻鈞想讓西遊成為天道的‘教科書’?”燧人氏將杯中酒一飲而儘,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那咱們就給這教科書,添幾頁‘人間煙火’。”
四、天庭的算盤:昊天的野心
淩霄寶殿上,昊天玉皇大帝正摩挲著手中的玉如意。如意上雕刻的龍鳳圖案栩栩如生,卻在龍首處有一道細微的裂痕——那是當年孫悟空大鬨天宮時留下的,也是他心中永遠的刺。
“玉帝,雷部已按您的吩咐,將花果山周圍的雷霆之力調走了。”太白金星躬身稟報,聲音裡帶著一絲擔憂,“隻是鎮元子那邊……”
“他要護,就讓他護。”昊天打斷他,玉如意在掌心轉了個圈,“鴻鈞想借石猴成事,鎮元子想阻他,人道六聖想渾水摸魚……這盤棋,誰都想當執子人。”
他當年能坐上玉帝之位,靠的可不是順從天道。封神之戰後,天庭看似權勢滔天,實則處處受鴻鈞與佛門掣肘。這次西遊量劫,明著是佛門擴張,暗著是鴻鈞補道,可對他而言,卻是個擺脫控製的機會。
“傳令托塔李天王,”昊天的聲音陡然轉冷,“待石猴出世,不必真去圍剿,隻需做做樣子,讓他覺得天庭‘無能’即可。”他要讓石猴的“叛逆”更徹底,讓天道的“秩序”顯得更可笑。等到鴻鈞與鎮元子鬥得兩敗俱傷,他再以“三界共主”之名收拾殘局,到那時,天庭才能真正淩駕於佛道之上。
“還有,”昊天看向殿外,目光穿透雲層落在花果山,“讓千裡眼、順風耳盯緊那塊石頭,一旦有異動,立刻報來。”他要知道,這枚被各方爭奪的棋子,究竟會先偏向哪一方。
五、花果山下的等待:石頭的懵懂
花果山的崖壁上,那塊石頭仍在靜靜吸收著日月精華。它不知道自己已被卷入三界最頂尖的博弈,隻覺得近來的陽光格外溫暖,雨水格外清甜。
昨夜它做了個奇怪的夢,夢裡有個威嚴的聲音說它“生來便要攪亂天地”,有個厚重的聲音說它“隻需守好本心”,還有幾個溫和的聲音笑著說“慢慢來,不急”。它不懂這些話的意思,隻覺得那個威嚴的聲音讓它有些不舒服,而其他的聲音,都帶著讓它安心的暖意。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落在石身上,石縫裡突然鑽出一株嫩綠的小草。石頭“看”著小草在風中搖晃,突然覺得很開心,石心處的紫氣與地脈之力輕輕共鳴,在它意識裡織出一個模糊的念頭:
“外麵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
它不知道,這個念頭剛一出現,紫霄宮的鴻鈞便睜開了眼,五莊觀的鎮元子撚碎了蓮子,長安酒肆的燧人氏飲儘了杯酒,淩霄寶殿的昊天握緊了玉如意。
洪荒的風,終於要起了。而這場席卷三界的風暴,起點,隻是花果山上一塊想看看外麵世界的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