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燁的指節叩在青石板上時，正聽見林朝英的劍穗掃過石壁的輕響。古墓深處的穿堂風裹著鐵鏽味，他抬頭便看見王朝陽按在劍柄上的手——那隻曾在華山之巔捏碎過歐陽克折扇的手，此刻正微微發顫。
“西毒的奇門遁甲，該是傳自丁春秋的‘腐骨掌’路數。”林朝英的聲音壓得很低，鬢角的銀絲在火把光裡泛著冷光，“當年我與重陽闖星宿海遺跡，見過類似的毒紋。”
林燁的指尖劃過石壁上新鮮的爪痕，那痕跡邊緣泛著青黑，指甲刮擦石頭的銳響還殘留在空氣裡。三天前，歐陽鋒帶著孿生弟弟歐陽銳夜襲終南山，卻被守在古墓外圍的三人打了個措手不及——王朝陽的鐵掌震碎了歐陽銳的右臂，林朝英的玉簫挑破了歐陽鋒的丹田氣海，而他自己則用改良過的《九陰真經》掌法，廢了西毒賴以成名的蛤蟆功。
“他們說漏了嘴。”林燁直起身，靴底碾過地上的毒砂，“歐陽鋒喊的那句‘家祖豈會饒你’，不是虛張聲勢。”
話音未落，整座古墓突然劇烈震顫。西南角的石壁“轟隆”一聲崩裂，碎石飛濺中，一個青衫老者踏著煙塵緩步走出。他身後跟著兩個被鐵鏈鎖著的身影，正是氣息奄奄的歐陽鋒兄弟。
“活了八十年，總算見著敢動我歐陽家子孫的愣頭青。”老者抬手抹去臉上的灰，露出一雙渾濁卻泛著精光的眼睛，指縫間的青黑紋路隨著說話微微蠕動，“老夫歐陽雲，師承星宿老仙座下大弟子，倒是要請教——”
他的目光掃過林朝英時猛地一縮：“玉女心經？當年讓老仙折戟的路數，今日倒要好好領教！”
第二章掌碎星河
王重陽趕到時，正看見林朝英的白裙在毒霧裡翻飛。
老道士的道袍被掌風掀起，拂塵上的銀絲根根繃直。他剛在終南山下布完天罡北鬥陣，就聽見古墓方向傳來震耳欲聾的氣爆聲，等禦劍趕來，隻見林朝英的玉簫已經被腐蝕得隻剩半截，嘴角掛著黑血。
“重陽！他的毒掌能蝕內力！”林朝英的聲音帶著喘息，手腕翻轉間，殘存的簫身劃出三道殘影，卻被歐陽雲的掌風輕易震散。
歐陽雲的身形快得像道青煙，青衫下擺掃過地麵，石板竟如被強酸潑過般冒出白煙。“當年丁老仙傳我‘三絕手’，第一絕便是‘蝕心掌’，專破你們這些名門正派的內家功。”他冷笑一聲，雙掌齊出，掌風裡裹挾著細碎的綠色粉末，“王重陽，你全真教的先天功再厲害，接得住我這掌麼？”
王重陽的拂塵驟然張開，銀絲織成一張白網，將毒粉儘數兜住。“妖邪歪道，也敢在終南山放肆！”他足尖點地，身形如鶴衝天，雙掌推出時，空氣中仿佛響起鐘鳴——那是先天功運至極致的征兆，掌風裡帶著凜然正氣，直逼歐陽雲麵門。
林燁站在側麵，瞳孔微微收縮。他看見歐陽雲的掌紋在接觸先天功的瞬間突然變紅，青衫下的肌肉以一種詭異的弧度隆起，原本佝僂的身形竟暴漲半尺。
“來得好！”歐陽雲暴喝一聲，右掌硬生生撞上王重陽的雙掌。兩道截然不同的氣勁碰撞處，空氣扭曲成旋渦，王重陽的道袍瞬間被震出無數裂口，而歐陽雲的青衫則像被無形火焰灼燒般冒起黑煙。
“哢嚓”一聲脆響，王重陽踉蹌後退，右手腕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掌心，那裡赫然出現三個焦黑的指印，正不斷向手臂蔓延。
“先天功不過如此。”歐陽雲甩了甩手掌，青黑的紋路漸漸褪去，“當年老仙能讓張三豐閉關三年，今日我便讓全真教斷了傳承！”
林朝英的玉簫突然從側麵刺來，簫尖泛著瑩白的內力光韻。她顯然是拚了全力，白裙上已染了數道血痕，卻依舊保持著絕佳的身法，簫尖直指歐陽雲的膻中穴。
“女娃娃倒是比老道有骨氣。”歐陽雲側身避開，左手如爪抓住簫身，右手掌風直劈林朝英麵門。林燁看得清楚，那掌風裡藏著三枚細如牛毛的毒針，針尾泛著幽藍。
“朝英！”王重陽不顧手腕傷勢，強行提氣拍出一掌，替林朝英擋下這致命一擊。但這分神的瞬間，歐陽雲的左爪已經捏碎了玉簫，指風順著林朝英的手臂滑下，在她心口留下五道血痕。
“噗——”林朝英噴出一口黑血，踉蹌著倒向王重陽。兩人相扶著後退，看向歐陽雲的眼神裡第一次染上了絕望。
第三章八荒皆寂
林燁向前踏出一步時，火把的光暈在他腳邊裂開。
他能聽見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像是在呼應著體內那股被《九陰真經》和現代武學理論糅合過的內力。剛才那片刻，他把歐陽雲的掌法拆解了十七處——蝕心掌的毒勁需要通過經脈傳導，而它的罩門恰在手腕第三處筋絡，那裡的皮膚比彆處更薄，是強行修煉邪功留下的破綻。
“你倒是比這兩個老東西鎮定。”歐陽雲眯起眼，青衫下的肌肉再次繃緊，“可惜了，年紀輕輕要陪他們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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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燁沒有說話，隻是緩緩抬起右手。掌心的紋路在火光裡若隱若現，那是他根據解剖學改良過的九陰神爪起手式，指尖的勁力集中在指腹而非指甲，避免了被毒勁反噬的風險。
“裝模作樣！”歐陽雲冷哼一聲，身形驟然前衝，掌風帶著尖嘯直取林燁心口。這一掌比剛才對付王重陽時更快，掌緣甚至泛起了青黑色的光，顯然是將毒勁催到了極致。
林朝英忍不住閉眼——她太清楚這掌的威力，那蝕骨的毒勁能在三息內順著經脈蔓延全身，即便是重陽的先天功也擋不住。
但預想中的碰撞聲沒有響起。
她睜開眼，看見林燁的身影像片柳葉般向後飄出丈許，避開掌風的同時，右手食中二指已經點向歐陽雲的手腕。那動作快得不可思議，指尖帶著淡淡的金芒，正是九陰真經裡的“點穴截脈”功夫，卻被他用出了截然不同的韻律。
“咦？”歐陽雲的掌勢被打斷，不得不回手格擋。兩指與掌心相觸的瞬間，他突然感覺一股陰柔卻極具穿透力的內力順著經脈逆流而上，逼得他不得不運起毒勁抵禦。
“這是什麼路數？”歐陽雲的臉色第一次變了。他練了七十年的蝕心掌，從未見過有人能在接觸的瞬間就化解毒勁，對方的內力像是活物，總能在毒勁蔓延前找到空隙繞開。
林燁沒有回答，身形再次動了。他的步法很奇怪，時而如古墓派的淩波微步般飄忽，時而又如全真教的踏雪無痕般沉穩，每一次移動都恰好踩在歐陽雲掌風的間隙裡。
王重陽忽然低呼：“他在引動歐陽雲的內力！”
林朝英瞬間明白——林燁的每一次觸碰都在刻意引導歐陽雲的毒勁，看似凶險的近身纏鬥，實則是在迫使對方不斷消耗毒功根基。蝕心掌雖霸道，卻需以自身精血催動，每出一掌都相當於剜肉補瘡。
“豎子敢爾！”歐陽雲終於反應過來，怒吼聲中雙掌齊出，掌風裡的毒粉凝聚成一道青黑色的氣牆，將林燁完全罩住。這是他壓箱底的功夫“腐骨大陣”，當年曾用這招屠戮過整個武當分支。
林燁的身影在氣牆中消失了一瞬。
當他再次出現時，已經站在歐陽雲身後。右手五指成爪，指尖的金芒刺目，正按在老者後心的靈台穴上——那裡是星宿派武功的總綱所在，也是歐陽雲最意想不到的破綻。
“不可能！”歐陽雲的聲音裡第一次帶上了驚恐。他能感覺到一股溫和卻無法抗拒的內力湧入體內，像暖陽融化冰雪般消解著他苦修多年的毒功。那些盤踞在經脈裡的青黑紋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隨之消失的還有他引以為傲的功力。
林燁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丁春秋的邪功，靠的是強行扭曲經脈。你練了七十年，卻不知經脈逆行的儘頭，是自我毀滅。”
他緩緩收回手。歐陽雲保持著轉身的姿勢，青衫上的毒紋徹底褪去，露出底下乾枯如樹皮的皮膚。他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那雙手曾經能捏碎精鋼，此刻卻連握拳都做不到。
“我……”歐陽雲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隻發出一陣嗬嗬的漏氣聲。他忽然踉蹌著跪倒在地，額頭重重磕在青石板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火把的光暈在他佝僂的背上晃動，映出滿地散落的毒砂和斷裂的玉簫碎片。林朝英扶著王重陽走上前，看見老者的肩膀在微微聳動，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八十年……”歐陽雲的聲音嘶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原來我也有……辦不到的事……”
林燁站在原地，看著終南山方向泛起的魚肚白。山風穿過古墓的裂口，帶著清晨的涼意，吹散了最後一絲毒霧。他忽然想起穿越前看過的那句話——所謂無敵，不是永不失敗，而是承認自身局限後，依然有前行的勇氣。
石壁上，新的爪痕正在漸漸風化，就像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名字，終將被時光磨成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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