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寺,偏殿。
被軟禁在此的江西官員們,早已沒了之前的惶恐。
不少人甚至開始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興奮地討論著寧王功成之後,自己能撈到個什麼官職。
“誒,李兄,依你看,王爺……哦不,是陛下登基之後,咱們這巡撫的位置,是不是該動一動了?”
“那是自然!到時候,你我兄弟,起碼也是個六部侍郎起步!”
“哈哈哈,同喜,同喜啊!”
角落裡。
江西吉安府知府,王守義,靜靜地聽著同僚們無恥的笑談,那張憨厚老實的臉上,古井無波。
他就是那個第一個跪下去,山呼萬歲的官員。
此刻,所有人都當他是個趨炎附勢的軟骨頭,對他鄙夷不已,卻也因此,對他放鬆了警惕。
突然,王守義捂著肚子,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哎喲……哎喲我的肚子……不行了不行了,茅房……茅房在哪?”
他一邊叫喚,一邊跌跌撞撞地朝門口走去。
守門的兩個甲士皺著眉,臉上滿是嫌惡。
“媽的,真是個廢物點心。”
“讓他去,快去快回!彆他娘的死在裡麵!”
王守義連連點頭哈腰,一臉的諂媚。
在路過茅房附近一個不起眼的守衛時,他的手,不著痕跡地在自己的手心,輕輕敲了三下。
那守衛眼神一凝,隨即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
一炷香後。
一匹快馬,如同離弦之箭,從九江城一個偏僻的角落裡衝出,朝著武昌的方向,瘋狂奔去!
馬背上,正是換了一身平民衣服的王守義!
快一點!
再快一點!
他根本不是什麼軟骨頭!
他之所以第一個下跪,就是為了麻痹寧王,保住性命,尋找逃跑的機會!
瘋子!
寧王是瘋子!那群江南士族也是瘋子!
一旦讓他們得逞,整個大夏,必將陷入連年的戰火!到時候,不知要有多少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
他不是為了那個素未謀麵的皇帝。
他是為了這天下蒼生!為了這片他深愛著的土地!
“隻要到了張兄那裡,一切都還有挽回的餘地!”
王守義在心中瘋狂地呐喊!
他口中的長兄,是武昌知府,也是他同窗多年的好友!
他知道,在武昌,駐紮著一支兩萬人的精銳水師!
那是大夏長江防線上,最重要的一支力量!
必須!
必須趕在寧王的大軍,衝出鄱陽湖之前!
用水師,死死地堵住湖口!
絕不能讓這個亂臣賊子,如此輕易地攻下南京!
……
京城,兵部衙門。
“駕!駕!”
“八百裡加急!江西急報!!”
一匹通體汗濕的快馬,瘋了一般衝到兵部衙門口,馬上的騎士翻身滾落,已經不省人事。
守門的兵士不敢怠慢,連忙搶過他懷中用火漆封死的公文,連滾帶爬地衝進了衙門。
今天當值的,正是兵部侍郎,陳尋瑞。
當他看到那封蓋著“八百裡加急”血紅大印的奏報時,眼底深處,閃過一抹難以抑製的狂喜。
來了!
終於來了!
寧王殿下,起兵了!
他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激動,臉上卻瞬間換上了一副震驚、惶恐、悲痛欲絕的表情。
“天塌了!天塌了啊!”
陳尋瑞的聲音,帶著哭腔,顫抖得不成樣子。
“寧王……寧王反了!”
他一把推開身邊目瞪口呆的下屬,抓起那封奏報,瘋了一樣地衝出兵部衙門,直奔內閣。
“快!快去內閣!國之將亡!國之將亡啊!”
一路上的鬼哭狼嚎,讓整個皇城都為之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