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遠隻好苦著臉,繼續說道:“隻是,臣派人查遍了他在山東任上的所有卷宗,發現此人雖與陳廷和往來甚密,卻……卻並非貪官。”
“他在山東風評極佳,深受百姓擁護。錦衣衛之前去翻過他的府邸,結果……結果他府上家徒四壁,所有家當加起來,不過幾十兩碎銀。他夫人,甚至還要靠每日織布,來補貼家用……”
“什麼?!”
李睿這次是真的驚訝了。
他猛地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
“天下……還有這等奇人?”
一個陳黨的官員,給陳廷和送禮,卻不貪汙,不欺壓百姓,家裡還窮得叮當響?
這他媽是碳基生物能乾出來的事?
陸遠看出了李睿的疑惑,連忙躬身分析道:“陛下,臣以為,鐵賢此人,之所以如此,或許與他的出身有關。”
“他……他乃是色目人。”
“色目人?”
“是,他在朝中備受漢臣歧視,若不攀附陳廷和這棵大樹,恐怕一輩子都隻能在底層為官,更彆說坐上山東巡撫這個封疆大吏的位置了。”
李睿,瞬間了然。
原來如此!
這是一個,為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為了能真正地為百姓做點事,而不得不和光同塵,甚至與狼共舞的能臣乾吏!
這種人,才是真正的人才!
比於謙那種純粹的忠臣,還要難得!
因為這種人,才會做事,才會來事!
必須重用!
李睿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重新坐回龍椅,看著窗外,幽幽地歎了口氣。
“先是江西那個水戰奇才王守義,又是山東這個不要命的鐵賢……”
“朕,倒真是要好好謝謝你啊,趙鈺。”
“要不是你起兵造反,朕還真不知道,我大夏的官場裡,竟然還藏著這麼多,被埋沒的寶貝疙瘩。”
陸遠聽著李睿那番感慨,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他真想說,陛下,您要是把這話讓寧王趙鈺聽見,那孫子怕不是要從德州城下直接氣死過去。
這叫什麼?
我辛辛苦苦起兵造反,結果成了你發掘人才的背景板了?
殺人誅心啊!
李睿負手而立,看著堪輿圖上,德州那個小小的點,沉思了片刻。
鐵賢能守,這是好事。
但,這終究不是他想要的劇本。
他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就將寧王那孫子,死死地困在山東一線吧。”
李睿轉過身,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
“朕,要親自過去。”
“朕要親手,斬下寧王的人頭!”
話音剛落。
“噗通!”
陸遠想都沒想,直接拜倒在地,額頭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
“陛下神武!”
“隻是……隻是陛下若是想要禦駕親征,朝中,隻怕會有很大的反對之聲啊!”
陸遠是真的急了。
開什麼玩笑!
皇帝親征?
大夏自從土木堡之變之後,提到親征這兩個字就開始犯ptsd了,那些大臣還不得像個瘋狗一樣亂咬啊!
而且,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剛剛穩定下來的大夏,豈不是又要天下大亂?
那些剛被提拔上來的新官,還有剛剛嘗到甜頭的勳貴們,絕對會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