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血腥味和焦臭味還未散儘的德州城下,來了一支畫風極其詭異的隊伍。
為首的,正是新晉“歸義侯”鄧木華。
他換上了一身嶄新的錦袍,頭戴金冠,腰纏玉帶,騎著一匹神駿的白馬,身後跟著十幾個親衛,個個盔明甲亮,威風凜凜。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還能聞到昨日戰場上的血腥和焦臭,但這味道非但沒讓他不適,反而讓他心中湧起一股病態的快感。
他被寧王軍的重重盾牌護在中央,慢悠悠地來到了距離德州城牆百步之外的地方。
看著城牆上那密密麻麻的修補痕跡和暗紅色的血汙,鄧木華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優越感。
看到了嗎?
你們這群蠢貨還在城上等死,而本侯爺,已經一步登天!
看到本侯爺現在有多風光了嗎!
雖然過程不太光彩,但結果是好的嘛!
他清了清嗓子,拿出了吃奶的勁兒,扯著嗓子對著城牆上高聲喊道:
“城上的弟兄們聽著!”
“本侯乃是陛下親封的歸義侯鄧木華!”
“奉寧王殿下之命,前來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他頓了頓,感覺自己現在的狀態好極了,聲音愈發洪亮。
“寧王殿下仁德愛民,不忍看爾等為那賤奴賣命,白白葬送了性命!”
“隻要爾等現在打開城門,棄暗投明!殿下既往不咎!”
“金銀財寶!高官厚祿!享之不儘!”
“你們看看本侯!昨日還是階下囚,今日便已是食邑八百戶的歸義侯!這就是榜樣!”
他唾沫橫飛,說得是慷慨激昂,自己都快信了。
城牆之上,一片寂靜。
隻有寒風呼嘯而過。
就在鄧木華感覺有些尷尬,準備再說點什麼的時候。
一個沙啞卻中氣十足,充滿了無儘嘲諷的聲音,從城頭悠悠傳來。
“嗬。”
“本官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這嚇破了膽的廢物啊。”
鐵賢被人攙扶著,出現在了城頭。
他渾身上下纏滿了繃帶,繃帶上還滲著血,臉色蒼白如紙,但那雙眼睛,卻依舊如同鷹隼般銳利。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人模狗樣的鄧木華,咧嘴笑了,笑容裡滿是輕蔑。
“我說趙鈺那死太監的眼光怎麼這麼差勁呢,連你這種敵人剛一攻城,就能嚇得屁滾尿流的貨色,居然也舍得封個侯爺?”
鐵賢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城牆上,那些剛剛經曆過血戰,身心俱疲的德州軍士卒,先是一愣。
緊接著。
“噗……”
不知道是誰,第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
然後,這笑聲就像是會傳染一樣,瞬間引爆了全場!
“哈哈哈哈哈哈!”
“說得對!連這種廢物都能當侯爺!”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寧王軍是沒人了嗎!”
“那老子過去還不得封個國公爺當當啊!”
壓抑了許久的德州軍將士們,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
這笑聲,比昨日的喊殺聲還要響亮!
充滿了鄙夷!充滿了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