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民夫!”
“你們,是老子的兵!是德州衛的兵!”
“凡是能扛過三天訓練的,一律編入正規軍!軍餉翻倍!頓頓有肉!”
“戰死的,撫恤金再加五十兩!你們的家人,我鐵賢養了!”
“都他娘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
“訓練!!”
在鐵賢這種胡蘿卜加大棒,外加死亡威脅的極限壓迫下,這些原本膽小怯懦的民夫,眼神漸漸變了。
恐懼,被一種名為“狠厲”的東西所取代。
他們開始瘋狂地訓練。
刺!
再刺!
一遍又一遍!
直到手臂酸麻,虎口崩裂,鮮血染紅了粗糙的矛杆,也無人叫苦。
因為他們知道,今天多流一滴汗,明天,就可能少流一滴血。
……
夜,深沉如墨。
鐵賢獨自一人,站在南門的城樓之上,眺望著城外那片燈火組成的海洋。
“大人,夜深了,您傷勢未愈,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新任的參將張虎,提著一壺熱酒,小心翼翼地走了過來。
鐵賢沒有回頭,隻是從鼻子裡,發出了一聲冷哼。
“歇息?本官睡得著嗎?”
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城磚上,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本官的德州衛,就剩下一半了!李三,王麻子,他們昨天還跟本官喝酒……今天連屍首都找不全!”
“現在城裡能打的,加起來不到兩萬人!剩下的,都是那幫連槍都拿不穩的雜兵輔兵!”
“趙鈺那死太監,隻要再來一次昨天那種強度的總攻,這德州城,就他娘的完了!”他的聲音裡,充滿了深深的疲憊和無力。
張虎沉默了。
他知道,大人說的是事實。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問道:“大人……陛下的援軍……怎麼還沒到啊?前日派出的信使,也杳無音信……”
這個問題,像一根針,狠狠地紮進了鐵賢的心裡。
是啊!
援軍呢?
京城離德州,快馬加鞭,不過數日路程。
自己在這裡拚死拚活,血戰連連,為什麼,連個屁的動靜都沒有?!
“哼,援軍?”鐵賢自嘲地笑了笑,笑容裡滿是苦澀,“你看看城外,寧王那幾十萬大軍,把德州圍得跟鐵桶一樣!彆說是人了,就是一隻蒼蠅,都他娘的飛不出去!本官就是想寫封血書去求援,都不知道該往哪兒送!”
他仰起頭,看著那被烏雲遮蔽的夜空,喃喃自語。
“陛下啊陛下……您到底在想什麼呢?”
“難不成,您真的……放棄我們德州了?”
說到最後,他那雙堅毅如鐵的眼眸中,竟也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迷茫和動搖。
他猛地搖了搖頭,將這絲軟弱的情緒甩出腦海。
不!
不可能!
陛下是聖君!
他絕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忠於他的臣子!
援軍,一定在路上!
一定是路上出了什麼岔子!
……
死一般的沉寂,又在德州城頭持續了七八日。
這七八日,城外的寧王大軍偃旗息鼓,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壓得人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