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搖了搖頭,起身擺駕,往後宮走去。
煩心事太多,還是去看看自己那幾個即將臨盆的愛妃,找點為人夫、為人父的實在感。
這些即將出世的,是朕的血脈,是大夏的未來。朕為他們打下的江山,絕不能被那些蛀蟲從根子上蛀空了。
蕭玉嬋、周如月、蘇映雪三人的肚子都已經高高隆起,行動間都由宮女們小心翼翼地攙扶著,臉上帶著母性的柔和。
李睿挨個看望,平日裡那股子淩厲的帝王氣儘數收斂,難得地露出了幾分溫情。
他時而俯下身,將耳朵貼在隆起的腹部,聽著裡麵微弱的動靜;時而又輕手輕腳地為她們掖好被角,囑咐她們安心靜養。
“都放寬心,一切有朕在。”
他握著蕭玉嬋的手,聲音輕柔。
“朕已經吩咐下去了,你們生產所用的一切,都用最好的。太醫院那些老家夥,朕也敲打過了,要是敢有半點疏忽,朕讓他們全家都去昭陽城工地背石頭。”
這本是句帶著殺氣的話,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卻讓幾位妃子都抿嘴輕笑,隻覺得心中安穩無比。
李睿隨即傳喚了太醫院院正李太醫。
“三位娘娘的身子,就全權交給你了。”
李睿的眼神恢複了慣常的銳利,盯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李太醫。
“母子平安,朕重重有賞。若是出了任何岔子……”
他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言,比任何威脅都更有分量。
“臣!臣遵旨!臣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必定護得娘娘與皇子公主萬全!”
李太醫磕頭如搗蒜,汗水浸濕了後背。
就在這後宮一片溫馨和睦之時,錦衣衛指揮使陸遠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在了殿外。
他臉色凝重,腳步匆匆,似乎有天大的急事,卻又不敢高聲驚擾了聖駕和娘娘們。
李睿察覺到了他的到來,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他安撫地拍了拍蕭玉嬋的手,然後起身,對三位妃子溫和地笑了笑。
“你們好生歇著,朕去去就回。”
走出殿門,殿外的冷風一吹,李睿臉上的溫情瞬間褪去,重新化作了那副冰冷堅硬的帝王麵具。
殿內的暖香,是為了守護朕的家人。而殿外的冷風,是為了警醒朕,守護這萬裡江山,必須比這寒冬更加酷烈。
“何事?”
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股子寒意。
陸遠躬著身子,壓低了聲音,語氣中卻透著一股壓抑不住的火氣。
“陛下,國子監那邊……出事了。”
“一群讀死書的腐儒,能出什麼事?”李睿不以為意。
陸遠深吸一口氣,沉聲道:“國子監的數百名士子,聯名上書,彈劾……彈劾您在倭國築京觀一事,說此舉太過酷烈,有傷天和,更有損我大夏作為天朝上國的仁德形象!”
“領頭的,是大儒周正淳的幾個得意門生,在士林中頗有聲望。他們引經據典,說什麼‘王者不治夷狄’,‘當以德化之’,煽動性極強!”
“他們……他們準備明日一早,在東華門外集體跪諫,請求您下罪己詔,並拆毀京觀,厚待倭國,以彰顯我大夏的寬厚仁德!”
話音落下,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
李睿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但陸遠卻感覺到,一股比這寒冬臘月還要酷烈的殺意,從眼前的帝王身上,彌散開來。
“嗬。”
李睿忽然輕笑出聲,那笑聲裡,不帶半點溫度。
“有損國體?彰顯仁德?”
他緩緩踱步,走到廊下,看著庭院中那棵光禿禿的老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