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一個兵部主事小心翼翼地湊了過來,壓低聲音問:“顧大人,這……戰報上寫了什麼?莫不是王侯爺他……傷亡慘重?”
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讓尚書大人露出這副表情的“壞消息”了。
顧長青緩緩抬起頭,用一種夢遊般的語氣,喃喃道:“王起說……”
“他兵不血刃,憑王霸之氣,嚇退瓦剌十萬大軍。”
“瓦剌大汗俺答,望風而逃,連夜跑路一千多裡,還貼心地給他留了封信,指路讓他去狼居胥山刷成就……”
兵部衙門內,落針可聞。
那主事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半天沒合上:“顧大人,您是說……王侯爺他,在戰報裡寫了個神話故事?”
“不。”
顧長青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將那封用瓦剌文寫的,字跡歪歪扭扭的信也拍在了桌上。
“他還把原版故事附上了。”
“這事兒,我管不了了。”顧長青把戰報和信紙往懷裡一揣,麵無表情地轉身就走,步履匆匆,“我得立刻進宮,去問問陛下,咱們兵部的戰功審核標準,是不是把吹牛逼也算進去了。”
……
養心殿內。
李睿聽完顧長青帶著三分憤怒、七分迷茫的彙報,又親自拿過那份堪稱奇葩的戰報和信件,饒是他心理素質再好,此刻也有點繃不住了。
他看著信上那句翻譯過來的“兄弟,彆追了”,嘴角控製不住地抽搐了好幾下。
這個俺答,是個人才啊!把投降說得這麼清新脫俗,這麼理直氣壯,還帶點為你著想的體貼。這他娘的是什麼腦回路?
還有王起這個憨憨,居然還真信了什麼“不戰而屈人之兵”,煞有介事地寫進了戰報裡,字裡行間那股子得意勁,隔著紙都快溢出來了。
“陛下,此事……荒唐至極!”顧長青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躬身進言,“王起身為北伐主帥,竟被敵酋一封信戲耍!此乃國之恥辱!臣以為,當降旨申飭,令其戴罪立功,務必將俺答生擒回京!”
李睿擺了擺手,臉上的表情哭笑不得。
申飭?為什麼要申飭?這簡直是這幾個月來,他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
他正想說點什麼,總管太監王德全邁著小碎步,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躬身稟報。
“陛下,殿外有瓦剌使者求見。”
“瓦剌使者?”
李睿和顧長青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濃濃的錯愕。前腳剛接到戰報說俺答跑了,後腳他的使者就到了京城?這又是什麼騷操作?
“有點意思。”李睿的興趣徹底被勾了起來,他瞥了一眼臉色鐵青的顧長青,笑道:“宣。”
很快,一個穿著瓦剌服飾,身材微胖,留著兩撇小胡子,臉上堆滿了諂媚笑容的中年男人,被帶了進來。他這模樣,哪有半分草原漢子的彪悍,活脫脫就是個常年奔波在外的行腳商人。
顧長青眉頭緊鎖,心中充滿了警惕,已經做好了舌戰群儒,痛斥敵使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