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將軍的話還沒說完。
巴圖猛地回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要吃人一般,死死地瞪著他。
“你的意思是,本汗的錯?!”
老將軍嚇得“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拚命磕頭,額頭撞在地毯上發出悶響:“不敢!不敢!屬下不敢!屬下失言!請大汗恕罪!”
巴圖的怒火,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軍事問題了,這他媽是麵子問題!是赤裸裸的羞辱!
他可以去吞並俺答,但俺答絕對不能主動去投靠大夏!
這就好比自己看上了一塊案板上的肥肉,正流著口水準備下嘴,結果那塊肉自己長腿跑了,還一頭紮進了隔壁仇家的鍋裡,這誰他媽能忍?
這波操作,直接讓巴圖破防了。
“來人!把所有萬夫長都給本汗叫來!本汗要開會!”
很快,十幾個身披重甲,氣息彪悍的萬夫長魚貫而入,整個王帳內充滿了肅殺之氣。
巴圖把事情的經過一說,帳篷裡立刻炸開了鍋。
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年輕萬夫長,第一個站了出來,他一拳砸在自己的胸甲上,發出“砰”的悶響。
“大汗!這是奇恥大辱!是俺答那個叛徒對我們所有黃金家族後裔的背叛!”
“他這是在告訴全草原的人,我們金帳汗國,還不如南邊的漢人朝廷!這口氣,我咽不下!”
“請大汗下令!末將願帶領本部鐵騎,立刻追擊!定要將俺答那顆狗頭擰下來,掛在咱們王庭最高的旗杆上!讓所有人都看看,當叛徒是什麼下場!”
這番話,立刻引來了一大半將領的附和。
“對!殺過去!”
“不能讓俺答那個軟骨頭,敗壞了我們蒙古人的名聲!”
“大汗下令吧!我們去把瓦剌的女人和牛羊都搶回來!”
然而,那位先前被罵的老將軍,此刻又顫顫巍巍地站了出來。他叫阿合馬,是三朝元老,以智謀著稱。
“大汗,萬萬不可衝動啊!”
阿合馬對著巴圖深深一拜,蒼老的聲音裡充滿了憂慮。
“俺答如今已是強弩之末,他去投靠大夏,不過是想找個地方苟活罷了。我們為了這麼一個喪家之犬,大動乾戈,值得嗎?”
“而且,大夏那個年輕皇帝,心機深沉,手段狠辣。他肯收留俺答,必然有他的算計。我們現在派兵追殺過去,不正好給了他插手我們草原內部事務的借口嗎?”
“到時候,人家以‘保護藩屬’的名義出兵,我們是打還是不打?這分明是個圈套啊,大汗!”
阿合馬的話,讓帳篷裡狂熱的氣氛冷卻了不少。
幾個頭腦還算清醒的將領也開始點頭,覺得這話說得有道理。為了一個俺答,跟現在如日中天的大夏硬碰硬,怎麼看都像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刀疤臉萬夫長卻不服氣,反駁道:“阿合馬大人!你這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我們什麼時候怕過漢人了?他們皇帝再厲害,敢把幾十萬大軍派到草原深處來嗎?他們耗得起嗎?”
“這不是怕不怕的問題!”阿合馬急得直跺腳,“這是戰略!是謀劃!我們現在應該做的是整合草原各部,積蓄力量,而不是為了這點麵子上的事,去鑽彆人設好的陷阱!”
“放屁!這不是麵子!這是我們蒙古人的尊嚴!”
“你這是要把我們金帳汗國拖入戰爭的泥潭!”
主戰派和主和派,當場就吵成了一鍋粥,唾沫星子橫飛。
巴圖坐在虎皮大椅上,聽著耳邊的爭吵,太陽穴突突直跳。
他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擊著扶手,眼神在阿合馬和那個刀疤臉之間來回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