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連孔長瑞和王守義都聽不下去了。
坑殺全城?
這是人能說出來的話?
這是把安南的百姓當豬狗在殺。
這種人要是當了官,那得是多大的災難。
李睿終於有了反應,他緩緩放下茶杯,抬起頭,目光平靜地看著崔浩。
那眼神沒有憤怒、沒有殺意,就像在看一個跳梁小醜。
“說完了?”
簡簡單單兩個字,卻讓崔浩心裡咯噔一下,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
他這才發現不知不覺間後背已經濕透了。
眼前這個皇帝明明沒什麼駭人的氣勢,可那雙眼睛卻像能看穿人心。
讓他所有的小心思都無所遁形。
魏征明見狀,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半步擋在崔浩身前,對著李睿拱拱手。
“陛下,崔浩年輕言語無狀,還請陛下恕罪。”
“不過他也是為了我大夏的江山社稷著想,忠心可嘉。”
他嘴上說著請罪,實際上卻是在給崔浩撐腰,告訴李睿這是我的人,你動不得。
同時也是在提醒李睿,我們才是朝廷的棟梁,你這個皇帝最好乖乖聽話。
李睿笑了,笑得有些玩味。
“忠心?朕怎麼沒看出來。”
“朕隻看到一條會咬人的狗,仗著主人在身邊就敢對著朕狂吠。”
這話不可謂不重。
直接把崔浩比作狗,把魏征明比作狗主人。
魏征明在朝堂上經營數十年,門生故吏遍布天下,何曾受過這等羞辱。
他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陛下,慎言。”
“老臣與崔浩皆是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心為國,絕無半點私心。”
“陛下如此比喻,怕是寒了天下臣子之心。”
好一頂大帽子。
直接把天下臣子都拉進來壓李睿。
孔長瑞在一旁聽得心驚肉跳,這已經是赤裸裸的逼宮了。
他真怕這位年輕的皇帝壓不住火當場翻臉。
到時候事情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可李睿的反應再次出乎所有人預料。
他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魏相言重了。”
“朕不過開了個玩笑,魏相何必當真。”
“既然魏相和崔大人如此關心安南的戰事,想必是對破敵之策胸有成竹了?”
“不如說出來讓朕也聽聽,學習學習。”
他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地把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化解了。
還反將了魏征明一軍。
你們不是能嗎?
不是覺得朕不行嗎?
那你們說該怎麼辦。
魏征明被噎了一下,他哪裡有什麼破敵之策。
他一輩子都在京城裡玩弄權術,連兵書都沒翻過幾本。
讓他指點江山可以。
讓他上陣打仗,那是純粹的門外漢。
崔浩更是個草包,除了會背幾句之乎者也,屁本事沒有。
讓他去坑殺百姓,他喊得比誰都響。
讓他去想辦法,他腦子裡就是一團漿糊。
一時間兩人都卡殼了。
李睿也不催,就那麼笑眯眯地看著他們,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那悠閒的姿態仿佛在說,你們繼續表演。
尷尬。
死一般的尷尬。
魏征明和崔浩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像開了染坊。
他們本是來興師問罪、給李睿一個下馬威的。
結果倒好,三言兩語之間就被對方把皮球踢了回來,讓自己下不來台。
就在這時,一個傳令兵神色慌張地從外麵跑進來,連禮都忘了行,直接跪倒在地。
“陛下!大事不好了!”
魏征明和崔浩心裡頓時一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