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崇禎皇帝於江南雷霆掃穴,將“三王之亂”的餘燼徹底撲滅,並借著“廢北封南”的驚天之舉,重塑整個大明士林格局之時,遙遠的西南巴蜀之地,另一場更為血腥、也更為慘烈的戰事,已悄然拉開了序幕。
“八大王”張獻忠,這位亂世之中最為殘忍、也最為狡詐的梟雄,精準地抓住了秦良玉主力被調往東南“勤王”、川中兵力極度空虛的千載難逢之機!他儘起大西國之主力,號稱二十萬大軍,旌旗蔽日,甲士如林,如同黑色的死亡潮水,從成都府傾巢而出,兵鋒直指川東重鎮——忠州!
其麾下,義子孫可望、艾能奇、李定國等一眾悍將儘出,群臣爭功之心昭然。張獻忠更是當眾狂言,此戰不僅要拿下忠州,更要趁勢蕩平石柱,將秦良玉那“女將軍”的老巢,也一並端了!他要徹底統合四川全境,而後,再揮師出川,與那已然顯現出中興之勢的大明朝廷,爭一爭這天下!
此刻的崇禎皇帝,雖然禦駕親征,連戰連捷,但其主力儘在東南沿海與遼東邊塞,忠州遠在西南,山高水遠,援軍……根本指望不上!
忠州城內,早已是一片風聲鶴唳。
大明宗室、忠王朱榮藩,這位平日裡隻知吟詩作對、享樂人生的藩王,在得知張獻忠二十萬大軍壓境的噩耗之後,也終於從那醉生夢死的安逸之中,被驚醒了!他看著城外那黑壓壓一片、望不到儘頭的賊軍營盤,知道自己……已無退路!城破,便是身死族滅的下場!
一股屬於朱明王室血脈的、最後的骨氣與尊嚴,在他心中燃起!
他毅然決然地,放棄了苟安的幻想!他命人打開了忠王府那積攢了百年的府庫,將所有的金銀財寶、糧草布匹,儘數取出,犒賞三軍!他更是親自脫下王袍,換上了一身並不合身的鎧甲,顫顫巍巍地登上了那早已殘破不堪的城樓,親自為守城的將士們擂鼓助威!並征募了城中所有青壯百姓,協助守城!
忠州守將劉道貞,本就是川中一員悍將,此刻見忠王殿下竟能臨危不懼,與全城軍民共存亡,更是感佩不已,戰意高漲!他手持一柄重逾百斤的開山大刀,身先士卒,立於城頭,如同定海神針,穩定著已然瀕臨崩潰的軍心!
“殺!!”
隨著張獻忠一聲令下,數萬名身披紅甲的大西軍,如同瘋狗般,向著忠州城,發動了潮水般的猛攻!
血戰,瞬間爆發!
劉道貞狀若瘋魔,他手中的開山大刀,早已被鮮血染成了暗紅色!他一人一刀,死死地守在最為危急的登城口,竟硬生生地,頂住了賊軍數倍於己的兵力,長達三個時辰的瘋狂衝擊!血戰不退!
就在賊軍攻勢稍緩的間隙,劉道貞抓住機會,與忠王朱榮藩對視一眼,隨即……竟親率數百名敢死之士,從城門處驟然殺出,對那已然疲憊不堪的賊軍前鋒,發動了決死的反擊!
他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竟在亂軍之中,與那同樣是悍勇異常的大西軍前軍左都督郝希文,狹路相逢!兩人刀來槍往,戰作一團!最終,劉道貞在身中數槍之後,依舊憑借著一股驚人的意誌,怒吼一聲,兩刀……便將那郝希文的頭顱,斬於馬下!
“郝希文死了!賊將死了!!”
此舉,極大地震懾了賊軍,也重挫了其囂張的氣焰!
遠在後方觀戰的張獻忠,在得知自己麾下愛將郝希文竟被斬殺之後,勃然大怒!他當眾便給了李定國一個響亮的耳光,怒斥其“指揮不力”!
一旁的孫可望見狀,立刻借機出頭,自薦出戰,接管了前線的指揮權。然而,此人素來狡詐,他口中雖然喊得震天響,實則……卻隻是按兵不動,虛張聲勢,意圖保存自己的實力。
然而,忠州城,終究……還是因寡不敵眾,而失守了。
在經曆了長達數日的、慘烈無比的血戰之後,城牆,被賊軍用人命填平!城門,也被巨大的衝車撞開!
守將劉道貞,早已是渾身浴血,遍體鱗傷!他臉上更是被一刀劈開,深可見骨!在最後的時刻,他發出一聲不甘的怒吼,竟死死地抱住了一名衝上城樓的賊軍將領,一同……從那數十丈高的城樓之上,縱身躍下!與敵偕亡!
而忠王朱榮藩,在得知城破的消息之後,自知難逃一死。他回到王府,對著北方的京師方向,重重地叩了三個響頭。隨即,便攜著他的王妃李氏,以及府中所有宗室成員,一同……引燃了那早已備好的柴堆,於熊熊烈火之中,以死殉節!
張獻忠雖然最終攻下了忠州城,但其麾下大軍,亦是損失慘重,死傷數萬!軍心不穩,後路未固。
而更讓他感到震怒和……恐懼的是——
就在忠州城陷落,還不足一個時辰!就在孫可望還在城中清點戰利品、幻想著如何向張獻忠表功之時——
一支如同從天而降的、打著“秦”字帥旗的雪白軍隊,竟突然出現在了忠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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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良玉麾下第一悍將,曾英,親率一萬三千名精銳的“白杆兵”,在得知忠州危急之後,星夜兼程,終於……及時趕到!
他們甚至都沒有進行任何的休整,便直接對城外那尚在集結、陣型散亂的、孫可望麾下那四萬餘人的大西軍,發動了……毀滅性的夾擊!
“白杆兵!隨我……殺!!”曾英一馬當先,奮勇衝殺!
而年過七旬的秦良玉,此刻雖未親臨戰陣,但她……卻早已坐鎮於後方,運籌帷幄,指揮若定!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白杆兵的戰力,遠非那些烏合之眾的大西軍可比!僅僅一戰,便殲敵兩萬餘人!孫可望被打得是丟盔棄甲,狼狽奔逃,險些當場被擒!
忠州……收複了!
遠在成都的張獻忠,在聞聽此訊之後,震怒不已!他當即便下令,將兵敗而歸的孫可望,重打了八十大板,險些將其當場打死!
由於在忠州一戰之中,損兵折將,元氣大傷;又兼忠王朱榮藩的自焚殉國,極大程度地激起了整個川中、乃至湖廣地區所有漢家百姓的同仇敵愾之心!張獻忠知道,自己這“西征”的戰略,已然……徹底失敗了。
他隻能無奈地,下令全軍收縮,退守成都,以圖……自保。
而大明王朝,在經曆了這場短暫而又酷烈的西南之亂後,也終於……迎來了平定內亂、重整山河的最後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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