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了好似一個世紀那麼久,年溪淼的肩膀上落下了輕柔的重量,是掉在地上的浴袍又被他重新替她穿上了。
他緊繃著臉,一張臉黢黑,克製著滔天的怒火。
這麼美好的女孩,在自己麵前卑微得自薦枕席,他恨她的不爭氣,更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他已經很努力去維持,可是無法打破這個血脈至親帶來的死局。
他始終認為年溪淼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也值得擁有最好的一切,而不是糟糕的自己。
年溪淼定眸看他,眼底紅彤彤的,這一刻她的酒意忽然散了不少,頭腦發脹重達千斤,就想這麼一頭砸進他的懷裡,去索取他的溫暖。
隻是很快,他的麵上浮現起了痛苦之色,額角的青筋暴起一個緊繃的弧度。
在將她包裹得嚴嚴實實,為她打上最後一個蝴蝶結後,祁鳴腳步踉蹌的往床頭方向走,顫抖的手去拉床頭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了好幾瓶藥。
他就那麼坐在地上,熟練的拿著那些藥往嘴裡倒,就這麼乾咽了下去。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年溪淼還沒有反應過來,看見他那些藥,大腦一片空白,恍惚間回到了那個至黑至暗的夏天。
明明是熱得狗都在吐舌頭的時候,他卻渾身冰冷,蜷縮在角落裡,冷得牙關都在打哆嗦。
門口的爭吵聲,嘈雜又喧囂,鬨哄哄的。
兩夫妻吵架,誰又出了軌,這次又是誰的錯。
老宅那麼大,他們偏要選擇在他的麵前吵,時不時再罵他一句沒用的廢物,犯病犯病,心理疾病都克服不了,隻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他們推脫著自己的責任,誰都不願意為他的痛苦買單,誰也沒有將他的痛苦放在眼裡。
在他們看來,抑鬱症就是想太多,是無病呻吟。
為什麼他們要生出一個這樣的兒子
那天的小可憐和此刻的祁鳴重合,年溪淼轟的一聲,所有對他的負麵情緒都沒有了,她拿了一瓶礦泉水,飛奔到了他的旁邊,擰開喂給他喝。
就像十幾年前,她害怕的手都在發抖。
“哥哥喝水”
發抖的還有她的聲音,跪在他麵前,緊緊盯著他咽下去。
祁鳴又開始怕冷了,他好久沒有犯病,不成想又被她看到了自己狼狽的模樣。
就著她的手,他大掌覆上去,無意識的仰頭喝下,也將那些苦澀的藥丸一同帶了下去。
他喝了半瓶水,待藥吞下去他才稍微緩和了一些,驅散了那蔓延到四肢百骸的寒意。
祁鳴痛苦的閉著眼眸,仰頭靠在床沿上,這僅僅一個吃藥的動作,就用儘了他全身的力氣。
年溪淼方才被羞辱沒哭,此時看到一抽屜的瓶瓶罐罐和如此脆弱的祁鳴,她眼淚唰的一聲掉下來,嚎啕大哭。
“為什麼藥變多了”
從幾瓶到十幾瓶,她崩潰的坐在地上,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很怕自己一個不注意,祁鳴就沒了。
以前她還小不懂抑鬱症是什麼,隻知道哥哥每天都要吃藥,每周也要堅持去看心理醫生。
後來抑鬱症自殺的新聞越來越多,她終於明白了這是一種多可怕的病。
這哪裡是無病呻吟,分明是靈魂生了病,無時無刻在折磨著肉體。
但是那時候的祁鳴已經長大了,接手了公司,將自己的名字一點點擠進了商界,成為了風雲榜上赫赫有名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