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淒厲呼喊來自擔架旁。葉柔整個人撲了上去,纖細手指死死抓住擔架的邊緣,指節因用力而泛出慘白。
她渾身劇烈地顫抖著,仿佛狂風中斷了線的紙鳶,淚水洶湧奔流,衝垮了眼眶的堤壩,在她慘白如紙的臉上肆意橫流。每一滴滾燙的淚珠砸落在父親被血浸透的胸襟上,便暈開一小片更深的濕痕。
擔架上,正是葉一航。葉楓一步搶近,濃重的血腥氣撲麵而來,幾乎令人窒息。葉一航雙目緊閉,麵如金紙,嘴唇灰敗,每一次呼吸都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細若遊絲,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斷絕。衣袍早已被血浸透,沉甸甸地貼在他身上,幾處深可見骨的傷口猙獰地翻卷著皮肉,如同被撕開的暗紅布帛,其中一道斜貫左胸,每一次艱難的吸氣,都有少量血沫隨之湧出,染紅了嘴角。
“爹!爹你看看我!你看看柔兒啊!”葉柔的哭喊支離破碎,帶著絕望的嘶啞。她徒勞地伸出手,想去碰觸父親的臉頰,可那臉上也沾染著刺目的血汙。她顫抖的手指懸在半空,如同受驚的鳥兒,最終隻敢輕輕落在父親冰冷的手背上,那手背同樣沾染著黏膩的血色。她徒勞地想用手背擦拭父親臉頰的血跡,卻反而將那抹刺目的紅暈染開來,留下淩亂汙濁的印痕。
族人們腳步沉重慌亂,匆匆將擔架抬進屋內。葉柔踉蹌著緊跟而入,腳下一軟,幾乎跪倒,全靠本能攀附著擔架邊緣才勉強支撐著挪進門檻。
“怎麼回事?”葉楓沉聲喝問,目光如刀掃過抬擔架的族人。
一個年長些的族人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臉上混雜著驚懼與疲憊:“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一航叔是自己強撐著回到鎮口的,那時……那時還能說兩句話,隻含糊說了‘被人重傷’,便再也支撐不住,昏死過去……”他聲音發顫,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片刺目的血紅上,“抬回來的路上……氣息就越來越弱了……”
屋內光線驟然一暗。葉柔撲在父親床前,再也支撐不住,身體沿著冰冷的床沿滑落下去。
她蜷縮著跪伏在冰冷的地麵上,額頭抵著床沿粗糙的木紋,雙肩劇烈地抽搐著,撕心裂肺的悲鳴被硬生生堵在喉嚨深處,隻剩下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嗚咽在狹窄的屋子裡回蕩。
這嗚咽聲混著濃烈的血腥味,沉甸甸地壓在所有人心頭。她抬起頭,布滿淚痕的臉轉向葉楓,眼神空洞得如同被抽走了魂魄,隻有淚水還在無聲地奔湧。
“楓哥……”她嘴唇翕動,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帶著溺水者般的絕望,“爹……爹他……”後麵的話,被洶湧的淚水徹底淹沒。
她隻是死死攥住了葉楓的衣角,那隻染著父親血跡的手,指節因用力而痙攣般扭曲著。
那抹暗紅,像一道烙印,烙在葉楓的衣角,也烙在這個瞬間凝固的、被血與淚浸透的黃昏裡。
葉一航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幾近於無,隻有那染血的衣襟上,極其輕微地、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
葉柔的目光死死焦著在那微弱的起伏上,仿佛那是維係天地不至於崩塌的唯一繩索。每一次那細微的起伏,都像是在她心頭擂響一聲絕望的鼓點——那繩索,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寸寸崩斷。
葉楓眼神沉凝如冰,動作卻快如閃電。他毫不猶豫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瓷瓶,拔開塞子,一股微弱的藥香瞬間被濃烈的血腥味吞沒大半。
他毫不猶豫地捏開葉一航灰敗的嘴唇,將丹藥塞了進去,指尖渡入一絲微不可察的氣流助其咽下。
隨即,他拿又出另一顆,兩指用力一撚,丹藥應聲化為帶著刺鼻藥味的褐色齏粉,厲聲喝道:“快!碾得更碎些,敷在傷口上,每一處都要!”
這已是他所能拿出的最好丹藥,卻也僅僅是市麵上最普通、最低階的外傷藥,不過都是經過破天碗改造後的極品丹藥,效力未知,生死難料。
屋內隻剩下葉一航艱難如破風箱般的喘息,以及葉柔壓抑不住的、斷斷續續的嗚咽。
她跪在冰冷的地上,雙手死死摳住床沿,指甲幾乎要嵌進木頭裡,身體篩糠般抖著,眼睛一瞬不瞬地緊盯著父親胸前那片被血浸透、微弱起伏的衣襟。
每一次那起伏似乎要停止,她的嗚咽就猛地拔高一個調子,仿佛被扼住了喉嚨,淚水決堤般湧出,在她布滿血汙和塵土的臉上衝出兩道絕望的溝壑。
時間從未如此緩慢,每一息都如同在滾燙的刀尖上煎熬。半炷香,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終於,葉一航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極其微弱、如同枯葉摩擦的呻吟。他那雙緊閉的眼睛艱難地掀開一絲縫隙,眼神渾濁黯淡,失去了所有神采,隻剩下深不見底的痛苦和虛弱。
“爹!”葉柔像是瀕死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猛地撲到床頭,聲音嘶啞破碎,“爹!是誰?是誰把你傷成這樣的?”
葉一航的嘴唇劇烈地顫抖著,每一次開合都牽動著胸前的傷口,湧出細小的血沫。他聚集起全身僅存的一點力氣,聲音微弱得如同蚊蚋,卻帶著刻骨的恨意與驚悸。
“薑……薑家……”這兩個字仿佛耗儘了所有生機,他猛地嗆咳起來,更多的血沫溢出嘴角。
葉楓的心猛地一沉。天瀾城,薑家!與葉家並立的兩大霸主之一,勢力盤根錯節,高手如雲,行事素來霸道狠絕,無人敢輕易招惹。兩家表麵上維持著脆弱的平衡,實則暗流洶湧。
葉柔的哭聲戛然而止,臉上瞬間褪儘最後一絲血色,隻剩下駭人的慘白。薑家!這兩個字如同九幽寒冰鑄成的重錘,狠狠砸在她的心上,讓她渾身冰冷徹骨,連血液都似乎凍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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