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口,大軍壓境。
根據斥候的消息,駐紮在臨山郡的玄鐵軍,全部集結在此。
夏日陽光撒在黑壓壓的盤山長龍上,都變得黯淡了幾分,反過來被蒸騰殺氣刺破雲霄。
都說高手在民間,實際上隻有朝廷才真正養得起高手,為了防備巫蠱部隨時反水,放到臨山郡的玄鐵軍陣容非常強大,要遠超乾國內陸地區的水平……
或者說,大家雖然在明麵上是一家人,乾國朝廷卻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異族”,自神武帝建國起,從天南到海北,從巫蠱部到遊牧部再到西方佛國,實際上都是重兵壓境並常年保持戰備狀態,隨時準備應對大族叛亂,這些“邊軍”也自然不像內地少爺們那麼嬌弱……
領軍的守備秦歸燕出身於兵家,在五年前才從北邊調過來輪換,如今已頭須發白年過半百,再過兩年就該步入耳順,那大宗師的氣勢卻是依舊鼎沸,隨時都能手握戰槍刺穿來犯之敵。
他手下本有六名宗師千總,駐紮在臨山郡各個小城隨時機動,結果現在隻有五人到場,持槍披甲矗立在他的身側,散發出來的殺意讓人膽寒……
昨夜死去的秦槍嘯是他的親侄子,從小跟著親哥在槍宗學藝,結果大哥十八年前死的不明不白,這個時候他在北方急的焦頭爛額,壓根抽不出時間過來調查原委,隻知道這邊也發生了大事,問江湖好友都是支支吾吾不願詳細解釋,說什麼都記不清了,見到侄子問他發生了什麼,任憑怎麼勸說也不開口,並且不顧阻攔放棄槍宗的大好前程,硬要加入自己手下……
好在秦槍嘯實力擺在那,也能順理成章的將其命為千總領兵,打仗的事情就交給手下軍師,他隻需要以宗師武夫的實力壓陣就行了,本以為侄子能安穩度過一生,結果在昨天又是死的莫名其妙……
被人一箭封喉,死的這麼窩囊,簡直是丟臨山郡守軍的臉!
武法司想乾什麼他們懶得管,今日來此唯一的要求就是交出趙繼歌,與射出那一箭的不明武夫。
哪怕這兩人不在此,也要做出反應,連樣子都不裝的話,以後還怎麼當老大?
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當鼓足勇氣兵臨巫蠱部,本以為巫蠱部不會因為這些事情,主動加劇與朝廷的糟糕關係,結果與自己爭鋒相對的,是全體巫蠱部族人集結在此,披甲持刀氣勢絲毫不輸。
這也表明了巫蠱部的態度。
秦歸燕隻好等,等能真正做決定的那個人到來。
終於,他來了,緩緩浮現。
不知何時,那難以名狀的生物突兀現身,浮現在秦歸燕的戰馬前方,山巔武夫爆發駭人的壓迫力,都沒給他們開口解釋的機會,就將那衝天的殺氣硬生生按了回去。
噗呲——
前排戰馬被無形大手捏成肉泥,號稱宗師的武夫連掙紮都做不到,精甲碎裂跪在地上直不起身,隻有秦歸燕能夠艱難抬頭,頸椎在重壓下發出“哢嚓”聲,仿佛下一刻就會突然斷裂。
雲滄瀾聲音嘶啞,如同從煉獄中爬出來一般:
“見王不拜,該當何罪?”
是啊,與朝廷的關係再差,那也是南疆王,不敢掀棋盤的反而是朝廷,否則怎會遲遲不收回這個王位……
被仇恨衝昏頭腦的秦歸燕終於反應過來,現在的南疆王可是貨真價實的山巔武夫,完全夠格接老南疆王的班,保衛巫蠱部抵抗來犯之敵。
敵!
誰是敵!?
雲滄瀾已經撕破臉皮!
以趙繼歌為引,大亂之世拉開帷幕,失足裹進這滾滾洪流的秦歸燕渾身顫抖:
“末,末將,見過……南疆王!”
他的氣管都被捏住,說話極為艱難,後麵的騎兵見到主將被擒,當即驅馬想上前相助。
可……人馬俱碎!
捏住自己性命的山巔武夫,自始至終都是負手而立,所做的一切都極為輕描淡寫,秦歸燕也有這種手段,但絕沒有如此恐怖的殺力!
因為他知道,雲滄瀾……不!南疆王並未火力全開!
在大宗師待的太久,被下麵的武夫捧的有些飄飄然,結果忘了山巔武夫的恐怖,他現在隻想逃離此處:
“……請,請放過我們,我們……這就離開。”
本以為雲滄瀾會就此打住,卻沒想到他說出來的話異常無情:“帶兵圍困巫蠱部,不給個解釋,就都死在這吧。”
“你,你不怕……朝廷報複!我們也有山巔武夫!”
“我在踏上山巔的那一刻,就去警告過蕭長晝,若是敢做出侵犯之勢,我爹不願意乾的事情,我願意。”
此話一出,秦歸燕絕望了,仰著頭不知該如何作答,景隆帝也沒告訴過他們啊,這不是坑害下屬嗎……
“現在不是你願不願意說,而是你必須說。”雲滄瀾的話語異常凶橫,“大方說出來能活,若是還跟我擺出這副表情,我現在就開始殺人。”
砰——
話畢,秦歸燕左側宗師,瞬間炸開。
奇怪的是,場間空氣好似凝固,那紅白之物卻不受阻礙地四濺,飛到秦歸燕嗡動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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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惡心,秦歸燕哆哆嗦嗦,不敢再提交出趙繼歌的要求,隻敢籠統地解釋道:
“我,我們……來誅殺逆賊。”
“嗬!”雲滄瀾嗤笑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巫蠱部要謀逆!?”
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大帽子如同天傾,壓得秦歸燕不敢妄談,隻能扯道:“我們的斥候,見到逆賊逃到巫蠱部,希望南疆王不要被蒙騙。”
“我很蠢?”
“不,不是……”
雲滄瀾火藥味十足,秦歸燕是真後悔來此一遭,早知道就老老實實呆在郡城享福,何必一大把年紀過來找罪受。
可雲滄瀾沒打算就這樣放過他,隻是鬆開了對他的壓迫:
“那就把你的斥候叫出來當麵對質!”
秦歸燕差點屎尿橫飛,當即招呼手下傳那幾名斥候上前……
他太低估了雲滄瀾耍賴的決心,幾名斥候麵色慘白雙膝發軟,剛準備下跪麵見南疆王,無形的鋒刃便斬下他們的頭顱,砸落在地發出“嘭嗵”聲響,血液化開泥土粘在他們的臉麵上,也掩蓋不了那死不瞑目的驚悚表情。
撲通——
緊接著,無頭屍體栽倒在地,血柱噴濺。
雲滄瀾一板一眼:
“現在,請你告訴我,有誰看見逆賊來我巫蠱部?”
能活……秦歸燕順著話茬:“沒有逆賊,是我手下這幾位斥候謊報軍情,妄圖殺良冒功,感謝南疆王出手斬殺此寮……”
“你這話說的,我什麼時候出過手?”
雲滄瀾自始至終都沒將手從背後拿到前麵過,但場上所有人都知道殺人者是誰,即便如此,又能怎麼辦呢?
秦歸燕破釜沉舟,高聲吼道:
“是,是我親自將幾人斬殺於此,巫蠱部一切如常,朝廷隻會知道沒有什麼逆賊來此,今日是我們冒失,特此向南疆王賠罪!”
對於這個求饒的音量,雲滄瀾還算滿意:
“滾吧,你的手下應該感謝你。”
有了這句話,來此的玄鐵軍當即低頭撤退,就連地上的幾具屍首都來不及收,生怕走得晚了就被留在這。
一人震退敵軍,這就是山巔武夫的戰場統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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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與慌張撤退的大軍不同,有青衣道士擠開黑潮朝巫蠱部走來,雙掌相交拍的無比響亮。
張玄真麵帶笑意:
“多年不見,逼力大成。”
雲滄瀾也撤掉了周身迷霧,那是一張不輸於張玄真的麵龐,身材又要比張玄真魁梧許多。
這一撤,也讓張玄真眼眶瞬間通紅,隻好背過身去怒罵道:
“你個龜孫,明知道武道品級比你低者,不可直視你的麵容,還這樣整我!”
被罵一通,雲滄瀾麵不改色,絲毫沒有再度升起迷霧的意願,反倒變本加厲閃到張玄真身前,語氣有些嘚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