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劇院,鎏發現這裡的座椅已被全部拆下,如今被當做倉庫使用。一些工事材料和消耗品雜亂地堆放在角落。
曠日持久的戰鬥消耗巨大,劇院裡顯得稍有些空曠——在空曠的舞台正中央,擺放著一架鋼琴,與周圍的軍用物資格格不入。
今夜月明星稀,皎潔的月光如銀紗般從劇場屋頂的天窗傾瀉而下,儘數灑落在舞台正中。鋼琴那深藍的漆麵,如同一麵鏡子,折映著月光,仿佛月神慷慨地在鋼琴上鋪了一層璀璨的星河。
鎏輕輕走上舞台。鋼琴潔淨如新,一塵不染,顯然有人時常前來擦拭。
鎏略通一些鋼琴,雖技藝不算精湛。
她緩緩掀開琴蓋,潔白的琴鍵同樣乾淨得發亮。輕輕按下琴鍵,清脆的琴音在劇院中回蕩。
仿佛有一種無形的魔力,將鎏牽引到了鋼琴凳前。她緩緩坐下,手指自然而然地落在黑白琴鍵之間,無需任何引導,樂聲便如潺潺流水般,從她的手下淌出。
《聖誕快樂,勞倫斯先生》。
鎏已然忘卻上次彈奏這首曲子是何時,她驚訝於自己的肌肉記憶竟如此深刻。那熟悉的旋律,從記憶的深處緩緩流出,一如泛黃記憶中,那個溫柔的女人,輕輕握著自己的手腕,一下又一下地彈奏著。
不,還是有所不同。
此刻的琴音中,早已沒了往昔的幼稚與生疏,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悲傷與悔恨,情緒融入琴聲,讓原本就憂傷的旋律,更添幾分淒涼。
琴聲愈發清朗,彈奏漸漸變成了一種宣泄,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隻剩下了這架鋼琴。月光似乎更加明亮,宛如變成了流動的液體,隨著樂聲的節奏開始流淌。
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記憶中那些久遠的麵孔,如幻影般浮現在眼前,塵封的回憶如決堤的洪水般湧現。
旋律漸入佳境。夜色如水,月光似霜,琴音震響,肆意地在劇院中回蕩。旋律與悲愴交織,融入回憶,摻進月光,編織成一塊巨大的錦布,將整個舞台鋪滿,散成流光,灑向整個劇場。
旋律進入高潮。悲涼化作激昂,如洶湧的潮水般肆意傾瀉,整個世界在這激昂的琴音中變得模糊。
逝去的已然不再,留存的儘是迷茫,旋律仿佛化成了鎏的手,似要奮力撥開眼前的迷蒙,去尋找回憶裡那束溫暖的光——
“……鏨,你是我的驕傲……”
“……你是哥哥,要保護好兩個妹妹哦!”
“……鏨,鎏,還有小鐷。你們是我的至寶……”
“……我和爸爸,永遠愛你們……”
激昂戛然而止,旋律緩緩進入尾聲。
鎏想起了一切,那些她曾刻意忘卻的事物,那些被悲傷緊緊封印的回憶。年幼時的種種過往,如電影般在她腦海中一一重現,那個無憂無慮、肆意歡笑的年紀——
悔恨與悲傷,此刻化成了無奈的釋然,為這琴音填上了最後的空缺。重複的震音,仿佛是對命運的哀歎,歎命運無常,歎生死悲壯。
最後的震音由弱漸強,恰似誰波瀾起伏的一生。樂聲戛然而止,曲譜中的旋律已然結束。
鎏緩緩抬起雙手,為樂曲填上了本不存在的最後和音——
“……媽媽,最後這個和聲,譜子上沒有呀?”
“……曲子最後的留白,實在太讓人悲傷了不是嗎?給一個不和諧的和聲,才能把聽眾們從悲傷中拉回現實呀。”
“咚——”
沉悶的和音在劇院中久久回蕩,將鎏的思緒猛地拉回現實。
“啪!”書本落地的聲音從劇院入口處突然響起,在這寂靜的劇院中如一道驚雷,嚇了鎏一跳。
一個女人,怔怔地站在劇院入口處,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動不動。
在看見那副麵孔的瞬間,鎏隻覺得心跳仿佛停了一拍,委屈、厭恨夾雜著依戀的複雜情感,不受控製地從心底湧起,化成眼神,直直投向那道身影——但這眼神轉瞬即逝,鎏強行彆開視線,不敢再看那熟悉的麵孔。
“……黎茗長官,很抱歉打擾到您休息了。”鎏迅速戴上冷漠的麵具,冷冰冰地說道。
“……不……你為什麼……”
“我這就離開,黎茗長官。”
鎏仿若逃避般,與母親擦肩而過。
黎茗下意識地伸出手,然而,指尖卻與鎏的肩頭差了毫厘之距。
“……啊……”
黎茗撲了個空,不知為何,她的心底湧出悲傷與痛苦,如潮水般將她的心填滿,沉甸甸的,幾乎要將她墜倒在地。等她回過神來,那陌生卻又莫名熟悉的白發少女,已然漸行漸遠。
黎茗呆呆地望著那遠去的背影,直至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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