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菲的父親是趕在婚禮前一天到的，主要是人家來這邊還需要打申請。
周遊跟自己老爹還有大哥和劉一菲母女一起去接的人家，這會兒劉父已經沒有初見時的嚴肅，眼神裡滿是對這一對新人的祝福。
人到的差不多了，婚禮前最後一晚的海島分外寧靜，可周遊覺得平靜不下來，說起來倆人已經好了挺久了甚至連結婚證都扯了，但沒有這最後一步總是覺得不太圓滿。
“緊張哇？”
坐在彆墅小院子裡看著天空發呆的周遊身邊忽然響起自己哥哥的聲音。
“還沒睡？”
“在樓上看你坐在院子裡就下來看看。”
周俊絲毫沒有房地產老板的架子，穿著個大褲衩光著上身就坐在周遊身邊。
“二妮...多快啊，一晃眼你也就結婚了，咱媽要是知道肯定高興。”
聞言周遊沒有說話，隻是沉默了看著天空不語。
對於母親他的印象實在不深，甚至連腦海中勾勒出來的輪廓都是通過自己大哥的隻言片語來完成的，父親從來沒有提過，周遊隻知道生下自己不久母親就去世了。
農村嘛，對於自己這樣的孩子都有一個說法。
那就是命硬，克親人。
可從小到大也沒人敢說，大人們畏懼周擁軍那幾兄弟，孩子們則是怕周俊。
記得有一次周遊回家不懂事的問自己大哥人家說自己克死媽媽是怎麼回事，記憶裡一向對自己溫和的大哥那次變了臉色，從地上抄起一塊磚騎著自行車就要去找人家拚命。
周擁軍兄弟們多，他們這一輩的孩子自然也多。
反正那次周家村大會戰之後孩子們當中也再也沒人敢提這件事了。
拚命歸拚命，但周遊還是對母親知之甚少。
甚至剛上小學後還覺得母親就是那一塊沉默冰冷的牌位。
是自己衣櫃最下麵壓的那件虎頭帽子和土了吧唧的小棉襖。
是清明節父親上香時顫抖的雙手和自己一向堅強的大哥留下的眼淚。
“咱媽走的時候...拉著咱爸和我的手，讓我們照顧好你。從小到大咱爸打你是打你，可哪件事不是對你百依百順？好在你記事起咱家已經好起來了，也算是沒吃過苦，我應該...也算完成對咱媽的承諾了。”
周俊默默點了一支煙，煙頭在夜色中忽明忽暗。
“她這會兒在天上看著你該是開心的。”
“哥，你一直挺好的。”
低著頭的周遊終於開口了，周俊聞言也笑了起來，笑的分外開心。
“咱爸跟那女的吹了你知道嗎？”
周遊一愣，心說你這彎可夠陡的，咋突然就說起來了這個了？
“你想說啥？”
“咱爸一直單著也不是個事兒。”
“他啥時候單著過了？”
“....”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意思是得有個人照顧他，你這次見他沒發現他有點顯老了嗎？頭發現在都是靠染的。”
“咱倆當兒子的不給他養老送終你還要指望誰啊？”
“不是那個意思...你能天天陪著他？”
周俊擺擺手特彆沒素質的把手裡的煙頭彈遠，掉在地上摔出一連串的火星，在夜裡特彆顯眼。
“我倒是沒什麼意見，就是...彆找太小的就行。”
周遊想了想說道。
也就在這個時候，兩人身後再次傳來腳步聲，哥倆同時回頭，就看見同樣大褲衩子白背心的周擁軍走了出來。
平時他的頭發是用油梳的一絲不苟，可能是要睡了洗過頭，周擁軍的頭發這會兒被風吹的散落在一側，周遊忽然覺得自己大哥好像說的是對的。
父親是老了。
“爸...”
“坐。”
周擁軍在旁邊坐下開口道：“這邊環境是好哇。”
他感歎一聲後道：“睡不著？你哥當初結婚的時候也是這樣。”
他滿臉都是為即將舉行婚禮的小兒子開心，語氣也比平時輕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