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勇關心地問道:“孩子們不會中暑了吧?”
李海波抱起小花,“花花,外麵太陽那麼毒,曬得人頭暈,明天彆去了,在家歇著好不好?”
小花卻立刻搖了搖頭,小眉頭皺得緊緊的:“不行呀,大哥。
老師說了,孤兒院被燒得什麼都沒了。
現在蓋房子要好多好多錢,我們多賣一份報紙,就能多攢一分錢。
要是冬天前蓋不好,同學們就沒地方住,會被凍死的。”
她說著,小手無意識地絞著衣角,眼睛裡蒙著一層水汽,不知是累的還是急的。
李海波皺著眉頭,伸手摸了摸她曬得滾燙的頭頂,“傻丫頭,老師騙你們呢。上海的冬天哪有那麼冷?頂多穿件棉襖就過去了,凍不死人的。”
旁邊的秀秀怯生生地抬起頭,“大哥……人真的會凍死的。
以前姆媽還沒把我們領回來時,我們幾個孤兒擠在橋洞下的窩棚裡,冬天漏風,被子薄得像紙。
就真的有小夥伴被凍死了!”
話沒說完,小姑娘的眼淚已經滾了下來,砸在臟兮兮的褲腿上。
“啊……這……”李海波幾人相視一眼,不知如何安慰。
阿生見氣氛沉了,清了清嗓子打岔:“大哥,吳伯伯這幾天總念叨你呢。
問你啥時候有空,去工地搭把手。那邊缺人手。”
“嘿!這老吳頭!”李海波猛地站起身,語氣裡帶了點火氣,“他當他的大善人,乾嘛非得拉上我啊?
道德綁架啊這是!
我不去。明天起你們也彆去了。”
他伸手點了點阿生的額頭,又揉了揉小黑的腦袋:“你們這個年紀,就應該爬樹掏鳥窩,該在學堂裡描紅寫字,哪能扛這些沉甸甸的擔子?老老實實在家讀書寫字,聽見了嗎?”
小黑卻梗著脖子,黝黑的臉上滿是倔強:“那不行!孤兒院燒了,現在正是最難的時候。
我們要是躲在家裡享福,以後蓋好了學堂,我都沒臉踏進去。
吳伯伯說了,磚頭一塊一塊砌,房子才能立起來,人也一樣,得有點擔當。”
“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不去搭手,可以出錢呐!”他“啪”一聲將一捆法幣拍在八仙桌上,“大哥有的是錢,請幾個壯勞力來扛磚挑灰,總比讓你們這群半大孩子曬脫一層皮強!”
他扭頭衝灶間喊:“姆媽,明天您跑一趟孤兒院,把這些錢交了。
跟院長和老吳頭說清楚,以後我們家這幾個孩子,就不去工地折騰了!”
李媽端著菜碟出來,瞅了瞅桌上的錢,又看了看孩子們臉上忽明忽暗的神色,嘴唇動了動,終究隻是歎了口氣,解開圍裙擦了擦手,把錢仔細收好,“你呀,就慣著他們吧。”
“我有錢,我樂意慣著!”李海波說得理直氣壯,順手揉了把小花的頭發,“再說了,這麼點年紀,就該被慣著。”
小花被他揉得咯咯笑,仰起臉眼睛亮晶晶的直冒光,“大哥,那……我們能吃大雞腿嗎?”
“買!”李海波大手一揮,“每人兩個大雞腿,管夠!有錢,就是這麼任性!”
……
吃過晚飯,熊奎和侯勇兩人結伴去了黑市,楊春則早早地去了“楊記粵菜館”,而李海波找了個理由,騎著自行車來到了位於公共租界的“土地爺”小組安全屋。
自行車剛拐進石庫門那條巷,李海波便猛地捏了刹車。車軲轆在青石板上滑出半尺,帶起些微塵。他摸出煙盒抖出根香煙,打火機“哢嗒”一聲竄出藍火苗,橘紅的光在他眼下晃了晃,又迅速被晚風掐滅。
煙絲燃著的輕響裡,他眼角餘光掃過兩側——煙紙店的玻璃櫃台後,老板娘胳膊墊著賬本打盹,發髻上的銀簪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皮貨鋪已經打烊了,隻留道縫透著點昏黃。
他深吸一口煙,指尖夾著的煙卷明滅間,耳廓微微動了動。“順風耳”異能如細密的蛛網悄然鋪開,聲波穿過磚牆、木門,甚至窗欞上糊著的棉紙,將周遭動靜一一收進腦海。
隻聽見安全屋裡坐著兩位熟人——老張和林醫生,兩人正坐在八仙桌前小聲交談著。
李海波吐了個煙圈,嘴角勾起抹了然的弧度。林醫生深夜在此,多半是為了前天在憲兵司令部外匆匆一彆的事。他碾滅煙蒂,將自行車往牆根一靠。
自然地走上前去,三長兩短的叩門聲敲在斑駁的木門上,裡麵傳來老張刻意壓低的回應:“誰啊?打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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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啊老張,我來取前幾天訂做的錫壺。”李海波答得自然,指尖在門環上輕輕摩挲。
門“吱呀”一聲開了條縫,老張的臉在陰影裡露出來,眼裡的光閃了閃:“可算來了,林醫生在裡麵正等著呢。”
跨進門的瞬間,煤油燈的氣味撲麵而來。
李海波反手帶上門,門閂落下的輕響剛過,就見林醫生從八仙桌旁站起身。
“組長,您可算來了。”林醫生的聲音壓得極低,尾音裡卻藏著難掩的急切,“前天在憲兵司令部外那匆匆一瞥,您記得吧?當時門崗旁邊圍著群看熱鬨的,我實在沒敢跟您搭話。”
李海波接過老張遞來的涼茶,他呷了口茶,抬眼看向林醫生:“你那天也在司令部外?是去贖人的?贖的是咱們組織裡的同誌?”
“可不是嘛。”老張在一旁接過話頭,掏出一包煙散了一圈,“是上海市委那邊的幾位同誌,去年冬天被抓進去的。”
他頓了頓,聲音沉了沉,“聽說在牢裡受了不少罪,老虎凳、辣椒水都過了遍,硬是沒鬆口,身份至今沒暴露,一直按‘嫌疑犯’關著。”
“前幾天突然有個年輕男人找上門,說能把人從憲兵司令部撈出來,要價不低。”老張繼續說道,眉頭擰成個疙瘩,“當時市委的同誌誰都不信——那地方是閻王殿,進去的人十有八九橫著出來,哪有花錢贖人的道理?
可眼睜睜看著同誌們在裡麵遭罪,又實在沒法子,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咬牙湊了筆錢給他。”
他往林醫生那邊偏了偏頭:“組織上擔心同誌們身子骨垮了,特意讓林醫生跟著去接人,好當場處理傷口。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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