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木村的臉瞬間沉了下來,三角眼瞪得溜圓,剛要發作,王教官突然梗著脖子舉起手,嗓門比前兩人都亮:“報告丁主任!
您那間辦公室也被炸了,連塊完整的磚頭都沒剩下,您想回辦公室辦公,估計辦不到啊!”
“你~你們!”丁木村這才發現,內院的主樓已經不見了,內院裡一片狼藉,彆說完整的房子,連廢墟堆上的磚頭都難見完整的。磚石碎屑灑滿整個內院,李斯群那輛翻倒的防彈車更是觸目驚心。
“哈哈哈哈!”人群裡的哄笑再也憋不住,從起初的竊笑變成了放肆的大笑。
有人拍著大腿直樂,有人指著丁木村青一陣白一陣的臉擠眉弄眼,先前被他劈頭蓋臉訓話的憋屈,這會兒全化作看笑話的痛快。
丁木村氣得手指發抖,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嘴角抽搐著說不出話來。
李海波眼珠飛快一轉,立刻往前跨了兩步,擺出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丁主任息怒!
這群反日分子膽子忒大,竟敢毀我總部、傷我弟兄,簡直是不把76號放在眼裡!
您放心,我這就帶我手下的弟兄,把上海的租界、弄堂翻個底朝天,就算挖地三尺,也得把襲擊總部的紅黨凶手揪出來,給您,給弟兄們一個交代!”
丁木村本就被哄笑得下不來台,聽李海波這番話,氣立馬順了半截。
他臉色稍緩,讚許地對著李海點了點頭,可半天沒想起對方的名字,半天才憋出句:“很好!你——那個誰?對,就你!”
李海波臉上的義憤瞬間僵住,隨即垮了下來,心裡把丁木村罵了個狗血淋頭:狗日的丁木村!
老子是76號剛建就跟著你的老人,是你在76號僅有有幾個部下之一,你特麼竟然連老子的名字都記不住?
難怪李斯群能輕鬆把你架空,活該你當個有名無實的空架子!
心裡罵歸罵,麵上卻不敢露半分,他猛地挺直腰板,故意大聲喊道:“卑職李海波!安保一隊副隊長!”
丁木村“哦”了一聲,像是終於從記憶角落裡扒出點模糊印象,他對著李海波擺了擺手:“李……李海波是吧,記起來了。”
他目光掃過一片狼藉的內院,又瞥了眼還在強忍著笑意的人群,突然拔高了聲音,帶著幾分刻意的威嚴:“眼下總部遭了這麼大的禍,正是缺人的時候。
你既敢主動挑擔子,也算有幾分擔當。”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故意賣了個關子,看著李海波瞬間亮起來的眼睛,才慢悠悠補道:“從今日起,你就不用再當那個副隊長了,安保一隊隊長的位置就是你的。”
李海波心裡“咯噔”一下,隨即湧起一陣狂喜,剛要道謝,就聽丁木村又道:“不光是安保一隊,行動處那邊暫時沒人牽頭,你也一並管著!
手裡的人、槍,都由你調度,隻要能把凶手抓出來,要錢要物,儘管跟我提!”
這話說得擲地有聲,明擺著是把眼下76號最實權的兩塊差事,都塞給了李海波。
周圍的哄笑聲瞬間停了,有人臉上的笑意僵住,眼神裡多了幾分嫉妒,也有人暗自盤算著要不要趕緊上前表忠心。
丁木村身後的周友全也急得抓耳撓腮:主任呐,安保一隊的隊長是我呀!你現在把我的職位許給了彆人,那我乾啥去啊?
丁木村掃過在場特工們各異的神色,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有人眼紅李海波得勢,有人暗自懊惱沒搶先表忠心,更有不少人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敬畏。
他要的就是這效果,借封官許願的由頭,把這群牆頭草的心思重新擰到自己這邊。
他看著李海波激動得有些發顫的樣子,故意板著臉,“領了任務就趕緊去辦,彆在這兒杵著!要是抓不到人,可彆枉費我這番栽培,更彆辜負了皇軍對76號的信任!”
“哈依!”李海波猛地挺直腰杆,竟學著日本人的模樣,“啪”地並攏雙腿,深深鞠了個九十度的躬,“謝丁主任栽培!卑職願為丁主任效死!粉身碎骨,在所不辭!”
而後轉身大手一揮,“兄弟們,丁主任對我們不薄,值此76號生死存亡之際,兄弟們可彆掉鏈子啊!”
說完嗷嗷叫地帶著楊春幾人,衝向了卡弟拉客,一腳油門衝出了76號。
其他特工這才如夢初醒,先前的觀望和猶豫瞬間被熱血衝散。
李海波剛升官就敢這麼賣命,他們要是落後了,往後哪還有出頭的機會?
眾人呼啦啦湧到停車棚,騎上各自的自行車,嗷嗷叫著衝了出去。
片刻功夫,喧鬨的院子就靜了下來,隻剩下幾個科長處長,站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臉色青一陣白一陣。
方才他們還在看丁木村的笑話,這會兒倒成了被撇在原地的局外人,手裡的權柄仿佛都輕了幾分。
“嗯,士氣可用啊!”丁木村背著手,慢悠悠吐出一句,語氣裡滿是得意。
他沒再看那幾個處長,轉頭指向平房辦公區最近的第一間屋子,“以後這第一間就是我的臨時辦公室。”
他抬了抬下巴,對著幾位處長沉聲道,“都進來吧,把76號這次的傷亡人數、財產損失,一一給我報清楚!”
說完,他也不等眾人回應,背著手邁著方步,先一步走進了李海波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