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事做起:古聖智慧的現代啟示錄
一、愚公移山的啟示:細微處的宏大力量
後生晚輩甲):我常聽聞聖人教誨,都強調重視細微事務,但世人大多輕視這些,認為大丈夫應當謀劃治國安邦的方略,怎能屑於從事瑣碎雜務?希望能聽您詳細講講其中的道理。
長者乙):你恐怕尚未通達聖人的深意。老子曾說:"天下的難事,必定從簡易的地方起步;天下的大事,必定從細微的部分開端。"又說:"合抱的大樹,生長於細小的萌芽;九層的高台,築起於每一堆泥土;千裡的遠行,起始於腳下的第一步。"這並非將小事視為卑微,而是深知萬物的成就,都由微小至顯著,如同河流的源頭,必定起於細小的水流;燎原的大火,起始於微弱的火星。你可曾聽說過愚公移山的故事?愚公年近九十,麵對大山居住,帶領子孫中能挑擔子的三個人,敲石頭、挖泥土,用箕畚運到渤海邊上。河曲的智叟嘲笑並阻止他說:"你太不聰明了!憑借你殘餘的歲月和力氣,連山上的一根草木都不能毀壞,又能把泥土石頭怎麼樣呢?"愚公長歎道:"你的思想頑固,頑固到了不可改變的地步,連寡婦和小孩都不如。即使我死了,還有兒子在;兒子又生孫子,孫子又生兒子;兒子又有兒子,兒子又有孫子;子子孫孫無窮無儘,而山不會再增高,還擔心挖不平嗎?"天帝被他的誠心感動,命令誇娥氏的兩個兒子背走兩座山,一座放在朔東,一座放在雍南。愚公的智慧並不超過智叟,卻能感動神明,正因為他懂得積累細微成就宏大的道理。
甲:愚公的事跡,確實讓人明白積累小事能成就大事,但他做的事雖細微,誌向卻很宏大,像日常生活中的瑣碎事務,比如灑水掃地、應對賓客,和大道又有什麼關係呢?
乙:唉!你的見識何其淺薄。從前孔子教育弟子,從灑水掃地、應對賓客開始。曾子每日多次反省自己,體察於念頭思慮的細微處。《禮記·曲禮》說:"禮崇尚往來,施而不回報,不符合禮;回報而不施與,也不符合禮。"禮,始於衣冠儀表,通達於天下,但必定從灑水掃地開始。從前陳蕃十五歲時,曾獨自住在一間屋子裡,而庭院房間雜亂肮臟。父親的朋友同郡薛勤來拜訪他,對陳蕃說:"孩子,你為什麼不打掃庭院來接待賓客呢?"陳蕃說:"大丈夫處世,應當掃除天下的弊端,怎麼能在意一間屋子呢?"薛勤說:"一間屋子都不打掃,怎麼能掃除天下呢?"陳蕃沉默慚愧。居室的治理,猶如天下的治理。居室是天下的象征,掃除是治理天下的模型。如果不能治理細微之處,怎麼能成就顯著的大事?
二、從陳涉敗亡看忽視細節之禍
甲:先生的話,確實有根據。但我認為,古代成就大事的人,多有不拘小節的,比如漢代的韓信,甘願受胯下之辱,難道會在意瑣碎事務嗎?
乙:不是這樣。韓信的隱忍,並非忽視細節,而是知道輕重。如果真的忽視瑣碎事務的人,很少有不失敗的。從前秦朝的滅亡,不是因為沒有賢相猛將,而是因為苛細的政策失去人心。陳涉從田野中興起,砍下樹木作為兵器,舉起竹竿作為旗幟,天下人如同雲一樣聚集響應,背著糧食如影隨形,崤山以東的豪傑於是一同起義滅亡了秦族。然而陳涉當初做雇農時,曾停止耕作走到田壟上,悵恨了很久,說:"如果將來富貴了,不要互相忘記。"雇農們笑著回答說:"你是個雇農,怎麼能富貴呢?"陳涉歎息說:"唉!燕雀怎麼知道鴻鵠的誌向呢!"陳涉的誌向,雖然看似宏大,但等到他做了王,有客人說:"真多啊!陳涉做王的宮殿真深邃啊!"客人出入越發隨便,談論陳王的舊事。有人勸陳王說:"客人愚昧無知,專說狂妄的話,輕視您的威嚴。"陳王殺了他。各位陳王的老朋友都自己離開了,從此沒有親近陳王的人。這難道不是因為忽視待人的細節嗎?所以說,大事的成就,並非一定要廢棄小事,而是能夠謹慎對待小事來成就大事。
甲:先生用陳涉的事跡警示我,才知道忽視小事的禍患。但更希望聽聞古代的聖人,如何在小事中見到大道?
乙:問得好!從前周公為了接待賢士,吃飯時多次吐出食物,天下人心歸服,然而他製禮作樂,都本於日常生活。《周官》一書,詳細記載塚宰、司徒、宗伯、司馬、司寇、司空的職責,小到庖人、宮人、幕人,都有固定的製度。孔子在魯桓公的廟中參觀,有欹器。孔子問守廟的人說:"這是什麼器物?"守廟的人說:"這大概是宥坐之器。"孔子說:"我聽說宥坐之器,空虛時就傾斜,適中時就端正,滿盈時就傾覆。"孔子回頭對弟子說:"注水進去。"弟子舀水注入,適中時就端正,滿盈時就傾覆,空虛時就傾斜。孔子感慨歎息說:"唉!哪裡有滿盈而不傾覆的呢!"弟子說:"請問保持滿盈有方法嗎?"孔子說:"聰明睿智,用愚鈍來保持;功蓋天下,用謙讓來保持;勇力震世,用怯懦來保持;富有四海,用謙遜來保持。這就是所謂的挹而損之的方法。"一個器物的細微,而聖人見到保持滿盈的道理,這不是在小事中見到大道嗎?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又曾聽說大禹的行為,住簡陋的宮室而儘力於治理溝渠。《史記》說:"大禹為父親鯀治水不成被誅殺而傷心,於是勞累身體、焦慮思考,在外十三年,經過家門都不敢進入。他節省衣食,儘力於對鬼神的祭祀;住簡陋的宮室,把費用用於治理溝渠。"大禹的德行,在百王中居首位,然而他治水,並非空談高論,而是陸路乘車,水路乘船,泥路乘橇,山路乘檋,左手拿準繩,右手持規矩,順應四時變化,來開墾九州,疏通九道,陂障九澤,測量九山。他在細微之處,無不精審,所以能成就平定水土的功勞。假使大禹忽視溝渠的細微,怎麼能平定滔天的水勢?
三、考據名物與格物致知:學問中的細節功夫
甲:大禹的事跡,確實可見他謹慎於細微事務。但學者研究經典,應當致力於重大的義理,如果一一考證名物製度,恐怕會沉溺於瑣碎,反而失去大道。
乙:你又錯了。經典是道的載體,名物是經典的實質。從前鄭康成注解《三禮》,對於宮室、衣服、飲食的製度,無不詳細研究。比如注解《周禮·天官·塚宰》中的"庖人"說:"庖的意思是苞,包裹肉稱為苞苴。"注解"內饔"說:"負責切割、烹飪、煎炒、調和的事務。"這並非屑屑於名物,而是知道禮是體,名物是用。體用不二,怎麼能忽視用來談體?從前朱子論學,稱"格物致知",就是在一事一物中窮究其理。他的《大學章句》說:"所謂致知在於格物,是說要想獲得知識,就在於接觸事物而窮究其理。因為人心的靈明,沒有不知道的,而天下的事物,沒有不含理的。隻是因為對於理沒有窮儘,所以知識有不完全的地方。因此《大學》開始教導,一定要使學者接觸天下所有的事物,都憑借已知的理去進一步窮究,以求達到極致。等到用力長久,而一旦豁然貫通,那麼萬物的表裡精粗無不到達,而我心的全體大用無不明了。"這不是在小事中求大道嗎?
甲:先生用鄭康成、朱子的集注作為證據,才知道小學文字音韻訓詁)不可忽視。但如今的學者,大多羨慕空談,把務實看作迂腐,把追求細節看作淺陋,希望聽聞其中的弊端。
乙:唉!這就是天下無法治理的原因。從前王衍這類人,祖述老莊,立論以無為本,說"天地萬物都以無為本"。王衍既有卓越的才華和俊美的容貌,聰明穎悟如神明,常把自己比作子貢,加上聲名顯赫,震動當世。他擅長玄言,隻以談論《老子》《莊子》為事。常常手持玉柄麈尾,顏色與手相同。義理有不安之處,隨即更改,世人稱他為"口中雌黃"。朝野一致推崇,稱他為"一世龍門"。他多次擔任顯要職位,後進之士,無不對他仰慕效仿。選拔人才入朝,都以他為首要。驕傲清高、虛浮怪誕,於是成為風俗。等到石勒之亂,王衍被他擒獲,問起晉朝的變故。王衍為他陳說禍敗的緣由,說"計策不在自己"。石勒很喜歡他,和他交談了很長時間。王衍自己說年少時不參與世事,想求自保,於是勸石勒稱帝。石勒憤怒地說:"你的名聲蓋過四海,身居重任,少壯時入朝,直到白頭,怎麼能說不參與世事呢?破壞天下,正是你的罪過。"讓左右扶他出去。對他的黨羽孔萇說:"我行走天下多了,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應當讓他活嗎?"孔萇說:"他是晉朝的三公,必定不會為我們儘力,又有什麼可貴的呢?"石勒說:"終究不可對他用刀刃。"讓人在夜裡推倒牆壁壓死了他。王衍將死時,回頭說:"唉!我們這些人雖然不如古人,如果從前不崇尚虛浮,合力匡扶天下,還不至於到今天。"王衍這類人,把空談當作高明,把實務看作鄙陋,最終國破家亡,身名俱滅,這不是忽視小事的禍患嗎?
四、習琴與格竹:在實踐中體證大道
甲:王衍的事跡,可作為永遠的借鑒。但學者既然知道重視小事,應當從什麼開始?
乙:從正心誠意開始,表現在灑水掃地、應對賓客上。從前顏元的學問,以實學為追求,曾說:"教育子弟如同養育花卉,必須灌溉培植,讓它生長。"又說:"心中明白,口中言說,紙上寫作,如果不從身上實踐過,都沒有用。"他教育弟子,必定讓他們學習禮、樂、射、禦、書、數,以及兵、農、錢、穀的事務。曾說:"譬如學琴,《詩》《書》如同琴譜。爛熟琴譜,講解分明,能稱為學琴嗎?所以說把講讀作為求道的功夫,相隔千裡。更有一個妄人,隻看見彆人彈琴而喜歡,也知道琴譜,自誇懂得琴,可以嗎?所以說把書當作道,相隔萬裡。千裡萬裡,為什麼說這麼遠呢,也譬如學琴,唱得合調,彈得嫻熟,弦求中音,徽求中節,聲求協律,這稱為學琴了,還不算習琴。手隨心,音隨手,清濁疾徐有常規,鼓有常功,奏有常樂,這稱為習琴了,還不算能琴。弦器可以親手製作,音律可以用耳審辨,詩歌任其所欲,心與手相忘,手與弦相忘,私欲不在心中生起,技術不滯留於形跡,於是稱他為能琴。如今手不彈,心不會,隻把講讀琴譜作為學琴,這是渡河而望江,所以說千裡。如今目不睹,耳不聞,隻把琴譜當作琴,這是指著薊北而談論雲南,所以說萬裡。"這用學琴比喻做學問,必定始於親身實踐,不是空談可以得到的。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又聽聞陽明先生格竹的事跡,先生任龍場驛丞時,窮儘格竹子的理,七天七夜,勞思成疾,於是領悟格物之學,應當從心而發,不是向外尋求。然而他教育弟子,仍以在事上磨煉為要。《傳習錄》說:"人必須在事上磨煉,才能站立得住,才能靜時也定,動時也定。"又說:"我們用功,隻求每日減少,不求每日增加。減少一分人欲,就是恢複一分天理,多麼輕快灑脫,多麼簡易!"在事上磨煉,就是在小事中克己省身,如同磨鏡子,塵埃除去則光明顯現。
甲:先生所言,都切於日常生活。但我終究有一個疑惑:古代成就大功的人,如張騫通西域,班超定西域,都以奇功顯揚,並非由細微事務積累而來,為什麼呢?
乙:不是這樣。張騫出使西域,起初被匈奴擒獲,扣留了十多年,仍持漢節不失。《史記》說:"張騫是漢中人。建元年間為郎官。當時天子問投降的匈奴人,都說匈奴攻破月氏王,用他的頭作為飲器,月氏逃亡而常常怨恨匈奴,沒有人共同攻擊它。漢朝正想從事滅胡之事,聽聞此言,於是想通使月氏。道路必定經過匈奴境內,於是招募能出使的人。張騫以郎官身份應募,出使月氏,與堂邑氏的胡奴甘父一同前往。出隴西,經過匈奴,匈奴擒獲了他,送到單於那裡。單於扣留了他,說:"月氏在我的北麵,漢朝怎麼能前往出使?我想出使越國,漢朝肯聽我嗎?"扣留張騫十多年,給他娶妻,有了兒子,然而張騫持漢節不失。在匈奴中,待遇逐漸寬鬆,張騫於是與他的屬吏逃往月氏,向西走了數十日到達大宛。"張騫能成就通西域的功勞,並非偶然,他在匈奴中持漢節不失,這不是在困辱中堅守節操嗎?這就是細微事務的積累。班超投筆從戎,起初為蘭台令史,後來出使西域,以三十六人平定諸國。然而他起初出使鄯善,恰逢鄯善王禮敬很不周到,班超對他的官屬說:"你們可曾覺得鄯善王禮意淡薄嗎?這必定有北虜的使者到來,他猶豫不知順從誰的緣故。明智的人能看到未萌芽的事,何況已經顯著的呢?"於是召來侍胡欺騙他說:"匈奴使者來了幾天,現在在哪裡?"侍胡惶恐,詳細交代了情況。班超於是關閉侍胡,召集所有吏士三十六人,與他們共飲,酒酣時,趁機激怒他們說:"你們與我都在絕域,想建立大功,以求富貴。如今虜使到來才幾天,而王的禮敬就廢弛了;如果讓鄯善逮捕我們送給匈奴,骸骨將長久被豺狼食用了。怎麼辦?"官屬都說:"如今在危亡之地,死生聽從司馬。"班超說:"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當今之計,隻有趁夜用火攻擊虜使,他們不知我們有多少人,必定大為震恐,可以全部消滅。消滅這些虜人,那麼鄯善會嚇破膽,功成事立了。"眾人說:"應當與從事商議。"班超憤怒地說:"吉凶決定於今日。從事是文俗吏,聽聞此事必定恐懼而謀泄,死得無名,不是壯士。"眾人說:"好。"初夜時,於是帶領吏士前往奔襲虜營。恰逢天刮大風,班超命令十人持鼓藏在虜舍後麵,約定說:"看見火起,都應當鳴鼓大呼。"其餘人都持兵弩夾門埋伏。班超於是順風縱火,前後鼓噪。虜眾驚亂,班超親手格殺三人,吏兵斬殺虜使及從士三十多人,其餘一百多人都被燒死。明日才回去報告郭恂,郭恂大驚,不久臉色變動。班超知道他的意思,舉手說:"掾雖然沒有同行,班超怎麼會獨自占有功勞呢?"郭恂於是高興。班超於是召來鄯善王廣,把虜使的頭給他看,全國震怖。班超曉諭安撫,於是接納他的兒子作為人質。回去向竇固報告,竇固大喜,詳細上奏班超的功效,並請求另選使者出使西域。皇帝讚賞班超的節操,下詔給竇固說:"官吏如同班超,為什麼不派遣而另選呢?如今以班超為軍司馬,讓他完成前功。"班超再次接受使命,竇固想增加他的兵力,班超說:"希望帶領原本跟隨的三十多人足夠了。如果有意外,多了反而是累贅。"班超能以少擊眾,成就此奇功,不是他平日能察於細微,臨事能決斷嗎?這都是由小事積累而來,不是一日之功。
五、敬、恒、誠:成就大事的三重境界
甲:先生用張騫、班超的事跡開導我,才知道奇功的成就,實在是由細微事務的積累。然而學者應當用什麼方法,使小事不被忽視,每日有所進步?
乙:方法有三:曰敬,曰恒,曰誠。《尚書》說:"惟精惟一,允執厥中。"這是敬的意思。曾子"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這是恒的意思。《中庸》說:"誠是天的道理;追求誠是人的道理。真誠的人,不用勉強就能做到,不用思考就能得到,自然而然符合中道,這是聖人。追求真誠的人,是選擇善而固執堅守的人。"這是誠的意思。
從前孔子在魯廟參觀,有一個金人,多次緘封它的口,在它的背上刻銘文說:"古代謹慎言語的人,以此為戒!不要多言,多言多敗;不要多事,多事多患。安樂時必定要警戒,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不要說有什麼傷害,禍患將會增長;不要說有什麼危害,禍患將會擴大;不要說不會被聽見,神明在注視著人。火焰不熄滅,炎炎大火能怎麼樣?細小的水流不堵塞,終將成為江河;纖細的絲線不斷絕,或許成為網羅;細小的枝條不修剪,將會用斧頭砍伐。如果真能謹慎,這是福的根基。口有什麼傷害?是禍的大門。"金人多次緘封它的口,這是敬於言語;銘辭諄諄告誡,這是恒於警戒;慎終如始,這是誠於行為。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又聽聞陶侃擔任廣州刺史時,曾早晨把百塊磚運到齋外,傍晚運到齋內。人問原因,他回答說:"我正致力於中原,過於優逸,恐怕不能承擔事務。"他勵誌如此。又曾出遊,看見人拿著一把未熟的稻子,陶侃問:"用這個做什麼?"人說:"走路時看見,姑且取來罷了。"陶侃大怒說:"你既不種田,卻隨意毀壞彆人的稻子!"抓住他鞭打。因此百姓勤於農作,家給人足。陶侃性格聰敏恭敬勤奮,終日斂膝危坐,軍府的各種事務,檢查無遺,未嘗有少許空閒。常對人說:"大禹是聖人,尚且珍惜寸陰,至於一般人,應當珍惜分陰,怎麼可以隻逸遊荒醉,活著對時代無益,死了在後世無名,這是自棄啊!"各位參佐中有人因為談笑遊戲荒廢事務的,命令取來他們的酒器、博具,全部投到江中,吏將則加以鞭撲,說:"樗蒲是牧豬奴的遊戲罷了!老、莊浮華,不是先王的正言,不可實行。君子應當正其衣冠,整其威儀,哪有蓬頭垢麵而希望自己被稱為宏達的呢!"陶侃的運甓,是敬於身;惜穀的告誡,是恒於事;終日檢查,是誠於心。這三種方法,即使聖人再世,也不會改變。
甲:先生論及敬、恒、誠三種方法,可以說是切要。但我學識淺薄,希望聽聞詳情。
乙:敬是心的守護。程子說:"主一叫做敬,無適叫做一。"又說:"敬是整齊嚴肅的意思。"如同孔子"坐席不端正不坐","糧食不嫌舂得精,魚和肉不嫌切得細",不是為了苛細,而是敬以直內。恒是行為的堅持。《周易》說:"恒,亨通,無咎,利於正固,利於有所前往。"象辭說:"雷風相續,是恒;君子以立不易方。"如同精衛填海,雖然知道困難,卻未曾停止;愚公移山,雖然遇到嘲笑,卻未曾停止,這是恒的極致。誠是德的根基。《中庸》說:"隻有天下至誠的人,才能儘其本性;能儘其本性,就能儘人之本性;能儘人之本性,就能儘物之本性;能儘物之本性,就可以讚助天地的化育;可以讚助天地的化育,就可以與天地並列為三了。"如同大禹治水,不僅依靠智慧,也因為他的誠,所以能"三次經過家門而不進入",如果不是誠,誰能做到?
因此,學者想要治理其學問,先正其心;想要正其心,先誠其意;想要誠其意,先致其知;致知在於格物。物格而後知至,知至而後意誠,意誠而後心正,心正而後身修,身修而後家齊,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從天子到庶人,一概都以修身為本。根本混亂而末節治理的情況是沒有的,所重視的反而薄弱,所薄弱的反而重視,沒有這樣的事。這就叫做知道根本,這就叫做知的極致。
甲:聽先生的話,如同撥雲見日。才知道小事非小,實在是大道的根基;細務非細,實在是鴻業的根本。我不聰明,怎敢不努力!願終身踐行,以敬持心,以恒勵行,以誠應物,希望不辜負聖人的教誨。
乙:好啊!你能如此,我又有什麼擔憂?從前蓬草生長在麻中,不用扶持就會挺直;白沙混在黑土中,就會和它一樣黑。君子居住必定選擇鄉鄰,交遊必定接近賢士,用來防止邪僻而接近中正。然而接近中正的道路,必定從小事開始。如今既然知道了,應當身體力行,不要隻以口耳為學。《詩經》說:"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說的就是這個吧!
甲再次拜謝說:"恭敬地接受教誨。"
喜歡雜論對話請大家收藏:()雜論對話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