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也正如顧逸軒預料的那般,清晨時分,門房小廝便來稟報,說是皇宮來人,陛下召見顧逸軒。
“你既然已經想好對策,那便去吧,想來陛下得知這個消息,怕也是徹夜難眠啊。”
顧逸軒的院子內,顧北蒼看著眼前已經換好一身得體服飾的顧逸軒,開口說道。
“嗯,還請爹在府中等待,我去向陛下秉明此事便回來。”
顧逸軒聽到父親這麼說,朝他點了點頭,臉上露出笑意。
聽到兒子的話,顧北蒼輕輕頷首,對他這次去皇宮的事也不擔心,畢竟這早就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隨後顧逸軒便來到定國公府大門,此時的國公府大門外,已經聽著一輛馬車,馬車旁還站這幾名太監。
那幾名太監見顧逸軒出來,為首之人立即迎了上去,語氣恭敬地朝他說道。
“武安侯,陛下召見,還請您隨我等前往。”
顧逸軒聞言點了點頭,來到馬車內坐下,而後和幾名太監一起,朝著皇城的方向行去。
來到皇宮外,顧逸軒從馬車上下來,在一名太監的帶領下,走入了皇宮。
不過讓顧逸軒有些意外的是,看這次太監領著自己前往的方向,似乎不是上次蕭玄策召見自己的禦書房。
顧逸軒跟著傳旨的太監穿過覆滿青瓦的長廊時,天邊的魚肚白正被染成淡金。
晨露未曦,廊下的銅鶴香爐裡飄出幾縷沉水香,混著水汽,倒比定國公府的清鬆香更顯清冽。
終於,領路的太監帶著顧逸軒在皇宮內轉了一會兒後,顧逸軒終於看到了皇帝蕭玄策。
顧逸軒抬眼望去,卻見蕭玄策穿著一身月白常服,垂足坐在臨水的漢白玉釣磯上,手裡握著根紫竹魚竿,魚線垂在碧綠的池水裡,連漣漪都沒蕩開一圈。
旁邊侍立的劉總管見他來了,佝僂著腰上前,在蕭玄策耳邊低語了句什麼。
蕭玄策聽到劉總管的話,頭也未回,隻“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顧逸軒按規矩垂手立在三步開外,目光落在正聚精會神望向池塘的蕭玄策身上。
晨光勾勒出他下頜利落的線條,眼角雖有些許細紋,眼神卻依舊銳利,隻是此刻盯著水麵,倒像真個沉浸在釣魚閒情裡的普通漢子。
“過來。”
沉默少許後,蕭玄策忽然開口,聲音帶著徹夜未眠造成的沙啞。
顧逸軒依言上前,站到釣磯旁。
但顧逸軒剛站定,蕭玄策就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見他明明有釣磯卻不坐,不由得輕哼一聲。
“怎麼?嫌朕這釣磯臟了你的錦袍?”
顧逸軒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蕭玄策這是不想他站著勞累,心中微動,躬身道:“臣不敢。”
“不敢就坐下。”蕭玄策指了指身邊空著的錦墊。
“這裡不是金鑾殿,沒那麼多規矩。”
顧逸軒不再推辭,撩袍坐下,他眼角餘光瞥見劉總管領著一眾太監退到十步開外,垂首噤聲,連呼吸都放輕了,便知今日皇帝怕是要談些“沒規矩”的話。
池塘裡的錦鯉肥碩,紅的似火,白的如玉,正慢悠悠地遊弋。
蕭玄策盯著它們,半晌沒說話,隻把魚竿輕輕晃了晃。
顧逸軒也不催,隻安靜地陪著,仿佛眼前不是九五之尊,而是個尋常的垂釣老翁。
“逸軒啊。”
就在顧逸軒等的都有些無聊的時候,蕭玄策忽然開口,語氣平淡得像是在聊家常。
“你說,朕這個皇帝,坐了這些年,做得如何?”
顧逸軒聞言麵色稍變,猛地站起身,當即朝蕭玄策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