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媽倒不是擔心自己,就怕你和鄉裡那些乾部硬來,最終吃虧的是你自己呀!”
楚昊扔掉煙頭,搓了搓臉,聲音沙啞道,“媽,大哥,我知道了,待會兒回去我就安排一下遣散工人的事兒,這大棚……我不乾了就是!”
楚亮聞言,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在屋子踱了幾步,勸道,“咱有手有腳,就算不整大棚,照樣能掙錢!
等你把大棚拆了,過年開春咱哥倆一起搞建築隊。”
張鳳英臉上明顯一鬆,附和道,“對,老兒子,打仗親兄弟,你哥倆兒在一起,媽也放心。”
留下吃過晚飯,楚昊帶著初秀英一起離開了。
路上,初秀英忍不住問道,“哥,你……真忍心把大棚拆了?”
楚昊仰天看著已經黑下來的天空,苦笑道,“不這樣還能怎麼辦?你也看到我媽今天被嚇成啥樣了……”
重生回來,他可不僅僅想著改善家裡的生活條件,更重要的是,不能再讓家裡人上像一世那樣,因為他而心力交瘁了!
可現實卻讓他不得不低下頭……剛開了個好頭,結果又因為他而讓老媽擔驚受怕!
初秀英聞言不吭聲了。
她也不忍看著張鳳英那狀態,可……可神農部落是楚昊的心血啊!
剛剛回到大院兒,就見杜小芳興奮的迎了過來,“老板!劉科長剛把菜拉回去,才走了十來分鐘!”
“哦。”楚昊無精打采的回應著。
杜小芳則興致不減,繼續說道,“劉科長已經知道咱們遇到的麻煩了,他提議咱們可以到省城再弄個大棚,到時候他可以幫咱們聯係用地和手續審批之類的!”
“省城?”楚昊眼中瞬間閃過一絲波動,可下一秒又頹然擺手,“算了,不弄了,這兩天找個時間把大棚全拆了吧!”
杜小芳聞言瞬間怔在原地,心頭沒來由的狠狠揪了揪,眼裡瞬間泛起了淚光。
終於要走到這一步了嗎……
看著一步步走向客廳的楚昊背影,杜小芳心裡除了濃濃的不甘之外,還有一絲沒人察覺到的失落……
“小芳,她們怎麼還沒下班?”看著寒風中瑟瑟發抖卻不肯離開的女工,楚昊停下腳步,皺眉問道。
杜小芳神情蕭瑟的回應道,“她們…都是自願留下的。怕晚上再有人來,說…說隨便找個角落窩一宿,輪流守著……”
“哥——”聽到這些,初秀英忍不住拽緊他的袖子,嘴角動了動,最終卻沒能勸出口。
女工們紛紛圍攏過來,不停跺著凍僵的腳,哈出的白氣瞬間消散在冰冷的空氣中。
一個年輕的女工啃著冷饅頭,從臃腫的軍大衣袖管裡抽出一把磨得鋥亮的剪刀,狠狠的揮了下。
“老板您放心睡!姓孫的雜種再敢來,老娘拚了這條命也給他哢嚓了,讓他當一輩子太監!”
“對!算我一個!”大牛和幾個男工提著剛磨好的、閃著寒光的菜刀和鐵鍬,大步走來,“咱今晚眼睛都不帶眨的!誰敢闖進來,就讓他豎著進來,橫著出去!”
“老板你儘管回去歇著!”離得最近的一個中年女工,使勁攏著軍大衣袖子,凍得通紅的臉上滿是懇切,“俺們就在鍋爐房、客廳將就一宿,保證不吵著你!有俺們在,誰也彆想再碰大棚一根指頭!”
楚昊的眼眶瞬間發熱發脹,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死死堵住。
這些樸實的農村婦女和漢子們,這些在寒夜裡凍得發抖卻不肯退縮的身影……她們守護的,哪裡僅僅是他楚昊的大棚?
分明是在扞衛著這份能養活一家老小、能讓她們在這寒冬裡看到一絲暖光的希望!
以及……一點做人最起碼的尊嚴!
可就是這麼簡單的一個訴求,怎麼就如此艱難?!
杜小芳蹣跚著腳步走過來,顫聲說道,“姐妹們,老板說……咱們這個大棚這兩天就要……”
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楚昊身上。
剛才還群情激昂的女工們,此刻眼中隻剩下驚惶、絕望和一絲不敢置信的乞求。
幾個年紀稍大一點的,身體控製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好象支撐她們的最後一根支柱即將崩塌。
“小芳!”楚昊突然打斷,一隻手停在半空,幽然歎道,“容我再想想……”
杜小芳聞言,一直停在眼眶中的淚水,瞬間決堤而下!